谷一家

键盘长菇期
希望能长出鸡枞菌

【FGO/萨莫萨/赛博朋克pa】afb xbfq③

*标题除了数字外是密码(一个词),随着章节会一步一步解密,最后一章会有答案www

☺♠☻ ↑☻♠◂①

1 6 2 24 2 6 17②

afb xbfq③

*所谓赛博朋克pa,简而言之就是萨老师和莫扎特作为先遣去到了维也纳的一个特异点,却发现这里的科技高度发达,约瑟夫二世作为ai君临此处,而萨老师的身体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部分设定参考了吉布森先生《神经漫游者》中提及的名词(比如神经手术之类的w)盛赞赛博朋克!!(关于赛博朋克的定义可以百度一下)

*害怕...已经2w5了,我今天写的完吗...(瘫痪)

*ooc不可避,会出现设定悖论和手癌,欢迎捉虫。

*希望大家看的塔诺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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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向何处?异邦人。这里不是你的故土,也不是你的栖身之所。

他心中的维也纳如今只是抽象化的一个符号,他在这座城市中走来走去,徒然寻觅,都只不过是想要抓住过去记忆中泡沫的行为。

莫扎特逆着往市区奔忙不息的人群向着外围的方向走去,就如同逆着他当年离开萨尔兹堡去往维也纳的那条路线倒行。他看见往中心赶去的那些人多半身着黑色、鼠色、棕色、深绿色的西装西裤,在脖子上系上上吊绳一样的领带,统一而整齐,像是无形却真实存在于人们身边的隐形军队一样。他们用手中的公文包,用网络操作台做武器。迈着朝九晚五的步子,听从公司与部门的号令像是玩具兵一样在城市之中走着画好的白线。

莫扎特观察着这些新人类的共同点和不同,总结出了一些规律——这些人,他们讨厌着让身体与其他人不同的畸形化改造,他们拒绝把自己的手臂或腿弄成机械的、或者说弄成看起来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人造物。但是在面孔上,他们玩耍的花样就多了。

时兴美容院的标准样式,像是面具一样的假脸,还有一切能够让他们提高身份地位,获得别人尊重崇拜的目光的款式,他们都很喜欢。几个男人路过,对于莫扎特在白天一副混混模样,并且往城外走的行为嗤之以鼻,在心中暗暗摇头,准备马不停蹄的赶紧去开早会。

莫扎特则开始玩脸孔连线的游戏——把人群中一样的脸找出来,连成一条线….最后,相似相容的面孔实在太多了,他只能放弃,况且这之中也没有他所熟悉的白色假发和棉布长外套。他走着跑着跳着,逃离了像是沙丁鱼群一样洄游的人群,往城市的边缘靠近。不能坐飞在空中的汽车或者地铁。现在这个时间点它们都是往中间走的。好在英灵不会感到疲惫,莫扎特哼着歌儿一路奔跑着,终于看见周围建筑物是如何变化的。

夜半四点到早晨九点,他从城区走到郊区,从繁华到荒芜孤寂。

当他们两人一ai还在最中心的老城时,莫扎特注意到老城之中也有着庄严肃穆的斯蒂芬大教堂、美泉宫、霍夫堡皇宫…..环城大街还保留着,昨晚他们一路走来还看见街道旁有几家画廊和爵士乐咖啡厅。靠近城市最中心的地带竟然是最人迹罕至的,只有白鸽落下的羽毛停留在广场上,浮动着远处绿色的荧光。且不论那些建筑之中到底是什么样,莫扎特只是从那造型上得到了几丝慰藉,一种行走在自己领地的安心感。

萨列里也陪在他的身边,白色的衬衫在微凉的夜半时分被橘黄色的路灯光照出一种肌肤般的微粉,散开的棕发像是有生命的,将尾端落在空气中探索触摸着周围新奇的一切。安静的心灵,莫扎特想,夜半时分无音的夜曲。两人先是简单的交流了一阵,聊了聊过去还记得的那些事:四轮马车,美泉宫的金色,奥格腾的绿地,还有早晨的音乐会….

不过稍微往外部走了走,莫扎特就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了,萨列里也开始不停的询问着身边的人工智能,确认自己真的还在维也纳之中。这里的高楼大厦像是肆意生长的森林一般,将中间“古典”的维也纳遮蔽住,像是牢笼的栅栏一样困住那些辉煌的记忆,那些勾起他回忆的世界。一到夜晚,这里就会变成用探照灯照射虚假天空取乐的奢靡之地……现在莫扎特蹲坐在一栋大楼的顶层往远处俯瞰,玻璃和人造树脂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像是鳞片发出的反光,僵直的存在于这绕着中央的环带之中,像一只灰色的垂死之蛇,贪婪的护住了他偷窃的金蛋。

萨列里现在在霍夫堡皇宫里,所以这个比喻让他十分不快,仿佛约瑟夫二世从自己的身边偷走了什么东西似的——然而事实上他也知道,萨列里是自愿跟着约瑟夫先去到宫殿之中的。

当他们在天空“破晓”,周围忙碌的身影逐渐增加时,约瑟夫终于提出了将他们带到行宫之中,请他们做些活的请求。说是请求,但是人工智能电子合成的语调总让莫扎特的耳朵感到疏离,让他感觉到这幅人格下面的疏离和让人无法拒绝的霸道。更让他不安的是,萨列里果然答应了——就像是以前的他不会拒绝给任何台本写歌剧一样。

莫扎特拒绝了约瑟夫,并且迫切的希望能够带着萨列里离开这个不正常的特异点。但人工智能像是看穿了他俩的想法…

“需要我跟着你吗?莫扎特先生。”约瑟夫问,莫扎特果断的摇摇头,眨了眨眼睛。

“如果你不介意让我自己逛一逛的话…”

“那么请你随意,如果想要回来,或者再见见我,找到随意一位有正式居民身份的人,和那位子ai联系。皇宫的大门随时为你所敞开,莫扎特。”

“好的…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和萨列里聊一聊….”他向萨列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萨列里明白了,向约瑟夫点点头。

“那么我回避。”约瑟夫的影像又一次像雾一样的消失了。萨列里走在莫扎特身边,带着一点疑惑,莫扎特有些激动的抓住他的手——

“你怎么这么简单就答应了他的请求?我不否认约瑟夫是位开明的君主,但是他所说的请求我总认为别有所图……”

“莫扎特….冷静,我即使是被困住,以英灵的身体也总有办法杀出来。”

萨列里说着,在一瞬间恢复了那个白发灰衣男人的表情,却又在下一个瞬间崩塌。

“况且,我觉得约瑟夫应该不会有不良的企图……”

“但是这里是特异点,而且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个皇帝和那个偏爱你的现实皇帝没有必然的联系!”萨列里皱皱眉头,莫扎特接着说。“约瑟夫没有和我们细说的那些只言片语有多可怕….他带我们看的只是一个乌托邦的幻境,在这城区之外还有成千上万的他没有提及的贫民。再怎么说这个时代也还是君主专制的时代,虽然我讨厌泰戈尔…但是他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

莫扎特感觉自己心底有什么东西在咆哮着,就像是静电一样随着神经随着骨髓随着他最原初的血脉传遍心灵。冷静,你必须要冷静。即使是这样劝解着自己,莫扎特还是忍不住缚住现在的萨列里,让他回归复仇者的样子,而不是在这仿造的维也纳中用宫廷乐师的皮套行走。

“我知道你说的那些意思,莫扎特,我怎么可能会不懂。”萨列里冷静的让莫扎特放开自己,那双眼睛之中倒影着蓝色的天空。“我只是在想,也许我可以或多或少的帮上忙。”

“他说他想要的是我们的音乐…万一他向你索要的是镇压反叛的音乐怎么办?”莫扎特想起尼德兰爆发的起义。“英灵的力量…即使是音乐都会带有魔力,你和我在镇压雷帝的时候应该都知道了…..在不经意间我们就有可能会影响到这个世界,给我们和他们都带来威胁。所以现在最好的方法是放手,而不是继续深入…”

他真的害怕萨列里变回过去的样子。

莫扎特将自己的双手放在萨列里的后颈上,环住,威胁似的用自己的额头顶住对方的,凝视着他,像是强迫着让他思考自己的建议。他知道现在的萨列里光从力量上比不过自己,他希望他能够好好的思考一下,赶快和他回迦勒底摆脱这些麻烦事。然而萨列里明显的犹豫了,他被盯着的蜜色眼睛开始看向其他方向,不停的打转,直到是在无法避开莫扎特的眼神……

“莫扎特,我只是…”他语塞了。他吞吐着话语,如同吐字不清的病人或者在赛博空间待久而忘记说话的人。莫扎特一瞬间从对方的身上闻到了威尼斯在涨潮期间带着微腥味的潮湿河水。还有落雨中的假面舞会,破碎果实落在地上混着雨水发酵的芳香。

“只有现在这个样子,我才能感受到萨列里的存在,而只有萨列里才能帮助别人……”

他哽咽了,但是莫扎特很有耐心,他等着,看着萨列里滚动喉结把话都咽回肚子里,不死心的追问。

“还有呢?”

他面前这个男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莫扎特,自从来到这里后我就明白了:只有萨列里才能以挚友的身份陪伴在你身边,只有他才能拥抱你。”

莫扎特呆住了,而宫廷乐师长拿掉他放在自己身上的双手,安慰性的拍了拍莫扎特的背。

我知道约瑟夫不会做违背他本心的事情,我也知道不论在哪,他都有足够的自知之明和过于急切的政策。他比你早去世一年,对于他死前的境况我感到十分遗憾。在这边的世界我不知道到事情会如何发展,只是我希望能尽我所能,能够以‘乐师’萨列里的身份奏响乐章….萨列里又接着说了一堆辩解的话,在他看来,莫扎特自从进入到这里的特异点后情绪一直十分奇怪,简直就像是任性的小孩一般,喜怒无常,对于约瑟夫怀有莫名的敌意。也许在他们抵达这里的过程中,对方的灵基混合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这种解释让他背后发冷,萨列里摇摇头。

莫扎特….他想要安慰一下面前这个像是被抛弃犬只一般的音乐神才,却感到一种某名的滞塞感从身体之中传开,高频噪音一样的让他难受。于是他最终还是松开手,又和对方交代了一下怎么联系之类的具体事宜,跟着约瑟夫的投影离开了。

回音是空洞的脚步碰撞声,是雪花点,是深夜节目结束后漫长的空白时间。莫扎特只知道自己看着萨列里和约瑟夫往街道的另一端离开,给他留下一个背影一般的剪影,却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踢开空旷街道上石子,是如何快步走离人群,又是如何快步向着迎面而来的人群穿梭而行的。约瑟夫的投影在这座城市中随处可见,每一个都面容可亲而意气风发,完美的君王的模板。莫扎特想起在他的维也纳里,约瑟夫是从小就被选择出来的孩子,被灌输以精英教育,早早的确定了的君王人选。

那么这个维也纳,他们是如何教导一个要成为ai的人,他们是如何将“人民”至上的观念灌输进一个人工智能灵魂深处的?

他抬起头,自高楼大厦往外再往外,他现在已经逐渐接近了城市的边缘。这里的人们逐渐变得不那么友善。莫扎特吹了个口哨,引来一个男人恶毒的咒骂。那人的肌肉鼓胀的撕开了衣袖,在肱二头肌上留下两个深深的空洞,看上去就像是往自己的身体之中装载了军火。说不定真的是呢。莫扎特绕过灰色的行政楼,走在土色的街道上。从这里开始,所有建筑物的呈现肮脏的灰色,和住在里面愁眉苦脸的人们一样,是让人扫兴的城市底层。

灰色的花瓣从这里开始,斑点状宛如培养皿上的菌落,围绕着高楼大厦的樊笼开始肆情生长,带着低矮建筑形成的绒毛。莫扎特闻到硝烟的味道,在走廊过到间闻到呕吐物,闻到乙醇,闻到血。偶尔有短促而凄厉的哭嚎从小巷或者紧闭的房门之中传来,他只是踢开一只碳酸饮料的空罐,让那声音戛然而止,又在他离去的几分钟后重新响起。这边是初次犯罪者们的巢穴,又是老谋深算之人的庇护处。不过这还不是莫扎特想看的真相,这座城市的下水沟比起毒蛇的牙还要黑,比起他现在看到的东西还要恶心。所以他离开了这里,路过了复又立起单独几栋高大建筑物的小街区——这里原本是几个世纪前的外交街区,在蒸汽文明破产后就当做遗物留了下来。外邦人们像是蟑螂一样挤在这些大楼之中,塑造出一个完全独立自由的小型社会。

他不知道这里的人们一般把这样的建筑物称之为“九龙城”——对东洋最混乱殖民地的称呼,一个占山为王,黑帮横行的城寨。

莫扎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边已经没有约瑟夫子ai的身影。快要抵达城市边缘时,他身边就没多少正规居民了。他想起约瑟夫特别提到过城区一类的话题,这才意识到原来对方监管的范围是有限度的——只有在城区里…也就是正规居民生活的地方他才有能力监管每一个人。

城寨之中煤烟和嘈杂混作一团,两栋大楼之间的空隙用晾衣绳与广告标牌所填满,莫扎特甚至看见有赤身裸体的小孩从这栋楼的窗口跳到另一侧去,仿佛这是钢筋混泥土的树林,他们是栖息其中的猿人。周围人看着他的衣服,眼睛里带着几丝敌意。莫扎特感觉到自己越往前走风险可能会越大….

但是,管他的呢。他摊了摊手。我可不是什么正规居民。

这里混杂着各色人种,但无一例外的都是底层们。走入阴暗的小巷,他路过一个贩卖鱼肉的摊子,脑后是粉色纤维竖管的小男孩叫住他,眼睛像是精明的商人那样转了转。

“先生,不介意的话买点肖恩的东西吧。”小孩对他眨了眨眼睛,掀起白色布片的一角,露出了黑色的金属柄。泰瑟枪,不能对人开火,但能近身就会十分强力——只要你没遇到把塑料植入自己皮下的改造狂的话。“我不….”莫扎特本来想要拒绝,却突然想到从这里可以套到情报。“多少?”他问。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男孩搓了搓手。“十粒K。”

“K?那是什么….”

意识到从城区来的这人不是老手,而是菜鸟,男孩的脸色变了。他突然间趾高气昂。

“什么啊,原来是雏儿,那劝你赶紧走远些…”他满脸厌弃的盖上白布,莫扎特却上前拉住男孩的手,重新把白布掀开。男孩暴躁的吼着“你要干什么?!”,被一股强硬的力量把手压在桌子上。

“别急~先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呀?”他笑的眯起眼来,活像一只狐狸。“做生意可不能这样,会没客人的啊~~”

“听着小鬼。”他压低声音。“我想知道这条街上的规矩,也包括外围的。你最好和我说说。”

“你有没给我好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男孩挣扎着,抬起另一只手从指间弹出小刀就往莫扎特的眼睛上扎,莫扎特笑了笑,用魔力抓住男孩的另一只手,看着面前小鬼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

“你是…牛仔?还是检察官?”他保持着扎刀的姿势,放缓了一些语气。“你为什么要来着,要查的话不应该先从颜色帮和垄断公司的那些线人开始查吗?”莫扎特松开了他的手,也收回了自己的力量。男孩踉跄的撞在山葵罐子上,过了一会才稳住身形。

“都不是。”他笑着,“我对于拉帮结派没有兴趣,但我对约瑟夫藏起来的东西感兴趣。”

“你…难道你想找的是反动军?”男孩狐疑的看着面前的金发男人:修养良好,除了刚刚露出的真面目外举止优雅,衣服也是上等货。这个人一看就是皇帝特派的上等公民,又怎么会要查约瑟夫的黑料。

“啊,我知道了….你是合众国或者大英帝国那边派来的间谍?”

“都不是,非要说的话…我顶多只能算是宫廷乐师。”

男孩爆发出一阵笑声。

“宫廷乐师….你别逗我了,那种所有人的宠儿怎么可能会糊里糊涂的跑到这种狼窟里。至少你是个外来者确定了……告诉你吧,蠢货,在维也纳,一张黑胶唱片的价钱抵得上一百个K,那可是奢饰品啊!音乐在这个国家至高无上!”

“你确定……?”这下不确定的人变成了莫扎特。早知道的话也许我就应该带着写好的乐谱来这边换零钱….他加重语气。“你不相信的话给我找架钢琴,我弹给你听…不过在那之前,你说的反动军是。”

“确实确实…你说你是宫廷乐师还不如说你是‘音乐家’。”男孩嘲讽一样的说了一句,然后细细的解释起来。在更外围的北区有一片约瑟夫也无能为力,算是无法之地的地方。那里有一群自称革命家的人,建立了叫“音乐家”的一个反政府组织。(约瑟夫喜爱音乐,他们觉得这样能激怒他。男孩说。)“音乐家”说是网络黑豹(一个全球性无政府组织主义者)的分支,但是实际上却是和一般人所想的暴力组织有些不同——他们厌恶现实的暴力起义,更倾向于直接用赛博空间攻击约瑟夫的ai,从而实现网络瘫痪。

“虽然,他们到现在没能成功过一次,最接近成功的事是把所有子ai变成了光头。”男孩笑出声。“在外交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恐怖袭击。”

至于为什么叫音乐家,据说和他们入侵冰墙的方式有关….实话是他们十分看重宫廷乐师,甚至干过绑架撕票一类的事。约瑟夫对他们十分头疼,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ai也经常从图灵警察的手下逃脱。在这个混乱的地带,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占山为王了。小孩补充。

“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就别打扰我做生意,自己找他们去聊,我知道他们的一个小据点……”男孩给莫扎特指路,随后拉下帽子一副不再想搭理他的表情。莫扎特看了看面前这个臭屁的小男孩,仔细整理着刚刚获得的情报。

音乐家在这个世界的地位很高吗?…也就是说音乐背后一定包含着其他的东西。他抬起头,试图看向天空,却觉得喉咙干哑刺痛。走出那条小巷,他才注意到前面一个巨大透明的玻璃罩罩在他刚刚走过地方的上空,堪堪划分出城市和外界的边缘——那是约瑟夫说过的过滤装置,也是净化空气维持乌托邦的装置。像是蛋壳一样的从上垂下,用蛋壁环抱住这里所有人的梦,提供他们赖以为生的水和氧气。而即使外界如何混乱,他头上依旧是那片蓝的让人恐惧的天空,人造的又一伪物。

估算着距离,他穿过街区,在灰色的混凝土间行走着。周围逐渐挂起结灯,电气招牌和周围的霓虹灯重新塑造起灯红酒绿的假象。莫扎特突然发现小孩指给他的位置在一条花街上,骚姿弄首的妓女妓男立在店门口向他抛出飞吻,手指间夹着颐和园牌的香烟。莫扎特看见不少衣着暴露的人——他们中的大部分做过肢体改造手术,接上两三只手的人大有人在,胸脯垫高充气,特意软化肌肉的技术让他们的身体看起来柔软又充满手感。其中也有不少与机械与动物合二为一的人,他们站在那里脸上堆满假笑,脚下踩着污泥,像是看板一样展现着上等人们拿不上台面的东西。

天啊,这太过火了。莫扎特看见有个女孩在玩自己的肠子,内心一阵抽搐。只是几公里的问题,在这里人们的空虚无聊丑恶,娱乐的残酷肤浅就到达了顶峰,在他没看到的更遥远的地方又是如何?

他要去的地方是一家舞厅,从里面流出粗制滥造的电子音乐让莫扎特皱起眉头。这是什么垃圾。他嘟囔了一句,朝着里面走去。守门的保镖是一个纤细的如同螳螂的人,外骨骼闪着绿黄色的光,锋利的能够切开空气。他拦下莫扎特,要他说出暗号,再报上要见的人。莫扎特看了看这人,听着不堪入耳的这乐音。

“先生,暗号和人就不必了,替我向里面传达一句,‘你们的音乐是垃圾’,再告诉他们这话来自一位宫廷乐师之口。”

守门人听了这话,那张削了下巴的脸又惊又疑,他说了句“稍等”,掀起红色的幕布走进舞厅,不一会,莫扎特就听见里面传来打砸和争吵的声音。几个面目粗野丑陋的壮汉掀起幕布走了出来,盯着莫扎特。莫扎特差点被丑到拔腿就跑,却又为对方在整容术盛行的这个世界还敢保持这副模样由衷敬佩。

“哪个小兔崽子说的我们的音乐是垃圾!?”

为首的人吼了一句,街道为之震动。莫扎特行了一个“莫扎特式”的礼,毫不客气的接着说。

“我说的,你们的音乐不仅连节拍旋律都对不上,十二平均率音阶之类的东西就不用说了…….”

非要说的话,就是….

他说出那些词,看着对面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有一个人冲了过来揪住他的领子,莫扎特在空中晃悠双腿,做好肚子上挨上一击的准备。“如果你真的有这个本事,那还不如进来给我们弹上一曲。”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莫扎特暂时还没有因为他的嘴而挨一顿毒打。他被扔在地上,摔痛了屁股,跳着脚站了起来不顾那些壮汉燃烧着目光,有些欢快的拉开幕布走进了舞池。

“音乐家”们的舞池是——一个凹凸不平的棱角状空间,一个用全息投影交织起来的技术迷梦。这里的地形瞬息万变,黑色的物质粒子构成了墙壁、沙发、桌台甚至是灯光。这里的人们喜欢让方块一样的仙台失重,漂浮在半空中方便谁心血来潮随时接入。所以莫扎特进到这,恍惚之间以为自己在海底散步。脚下是蠕动的粒子地板,而半空中是漂浮着的牛仔与反叛军们,脸上带着磕高了的如梦似幻的表情,脑后的链接于一台台赛博操作台相连,看上去就像是科技所孕育而出的畸胎一般。

稍微正常一些的人们衣着暴露,往自己的身体上加了五颜六色的配件。莫扎特甚至觉得自己看见了一堆触手和机械在角落里亲热。老虎机靠着墙摆着,埋没在舞池中央蓝白色水底光芒的映射下。他感觉自己重心不稳,发出声音的男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神情严肃,有着狮子一样的面容,身着议会议员那身黑色的呢绒风衣,带着边缘卷曲的假发。带着几分忧郁,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乔治·雅克·丹东。”他简短的自我介绍,“你刚刚公开表明了对这里音乐的厌恶,那么能请你证明你有这个资格吗?”

“我很乐意,但是这里我并没有见到钢琴。”莫扎特行礼,看着自己头上那些漂浮的人,丹东拍了拍手。

“我们不用乐器。”他身上有着变幻不定的投影,看上去像是从上往下俯瞰的,振臂高呼的人们。“我们用仙台,用着后时代精密的小玩意演奏。”

“哦,那我能够借用吗?”莫扎特说着,仔细回忆着之前自己学到的有关仙台的基础操作是什么样的。自称丹东的男人点点头。

“给他一台小野01型的。”

一个白的像雪的方块飘了过来,像是柔软的枕头一样在莫扎特的手上停留。莫扎特感觉它正在吮吸着自己的手指,随着神经末梢与自己的大脑对接。脑波的信号在他的面前展开,带着几分阻隔感。也许他们在这个东西上也动了手脚,但是在英灵强大的精神力前提下,莫扎特只觉得自己就像是鱼从手掌上滑入溪流,轻松的穿过水与空气的交界线,融入其中。

在这之前他没有接触过所谓的“赛博空间”,觉得那就是像电影里一样,黑色背景上有绿色线条的虚构时空。然而当他第一次真正与这个空间相交,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宁愿死在其中,也不想面对现实了。那是他,是莫扎特,是一切他的意识已经灵魂的延伸——长久以来,他的天赋一直被肉体所禁锢,在成为英灵后也只能取出被召唤者所期望的那部分。然而在这片虚拟的空间之中,他能够随心所欲的创造出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他看见,却不是用眼,而是直接从意识的电波中获取片段。白毛独角的安度西亚在他的灵魂之海中驰骋,像是开花结果一般从洁白的身躯上裂变出无数滚动的巨眼,向上,向上,化为更高位的血肉集合物,化作莫扎特的一个投影。

安度西亚已经随着所罗门死了。莫扎特十分清楚这一点,也不会对人理产生丝毫兴趣。他现在所知晓的这个物体,这个不规则的生灵,只是他心底交错欲望和才能的具现化,是莫扎特避无可避的另一面。他在意识之中既与这怪物融为一体,又远远观望事不关己的看着它蠕动嚎叫,发泄长久以来一直没有得到满足的欲望。

想要创作音乐,想要演奏,想要得到夸赞,想要爱。莫扎特在生前将自己太阳光辉般的爱融入音乐之中,仿佛不需回报的自然之子一般,半强制的赠给了身边的人,包括萨列里。

可在他死后,过多的爱其实让他心上的开了空洞。再来到这个特异点后,他终于从那里流露出了疑惑,流露出想要被填满的欲望,还有不平和抱怨。他开始渴求着过去的幻影,并且将自己的想象和现实比较,结果自然是愈发失望。与人类无疑的感性面重新在他的身上出现,甚至强烈的过头。

安度西亚是我,他用手抚摸着那冰冷僵死的独角兽,感觉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弹奏。

他抬起双手,击落向他广阔的内心之海。

在舞厅之中,人们只觉得一阵击碎他们意识,敲碎他们身躯的音乐响起来了,比行军曲更加有力,比交响曲更加辉煌。在过多音符的浪潮中,有人尖叫着扯掉了与自己相连的仙台,狼狈的摔在地上。莫扎特周围下起了狼狈不堪,由人类组成的雨,其他人则是停下脚步,用一种近乎敬畏的眼神看着他。

音乐与心灵相链接,音乐也与精神相连接。音乐是潜移默化最好的工具,是掀起集体无意识的手段。音乐也是他们这些“音乐家”最喜爱的东西——通过旋律,他们能够达到某种同调,实现与冰墙的完全同步化,从而实现那个目的….

杀死约瑟夫二世。

丹东站在舞池之中,看着在精神上陷入狂热的莫扎特,察觉到这里的一切电子仪器都随着对方的旋律还是过载。周围的人为这魔性的乐音或哭或跪,嚎叫着说不出完整的句子。这里的人作为牛仔在感受力上有天然的优势,也更加被这乐音折磨的生不如死。

“停!”

莫扎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和情感之中,却突然发现世界极速收缩成一个点。他有些暴躁的重新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的惨状。

“啊,看起来我的音乐对于你们来说还是太过刺激了。”他嘲笑似的说着,语带嘲讽。而丹东黑着脸向他的方向走来。“要动手了吗?”莫扎特看着逐渐站起围聚过来的人,做好魔力的准备——准备随时跑路。好像有些玩脱了,他心里这么想着,丹东的身体突然出现了一丝扭曲。

就像是摘去了假面具一样,面前的男人变成一个带着三角帽,背着小挎包,穿着红蓝白三色衣装的棕发小女孩。莫扎特愣了愣,这个投影轻盈的像一只燕子一样飞到莫扎特的身边。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夏洛特!”女孩说着,声音听上去和真人没有区别,只是莫扎特知道自己无法碰到这个投影。“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莫扎特…”犹豫了一会,他报上自己的真名。女孩点点头。

“先生,你的音乐比我资料库中收录的要厉害的多,我猜测你恐怕不只是宫廷乐师这么简单,找上这里也不只是为了拆台的….”小女孩摇了摇脑袋,棕色的发辫一跳一跳。“最近,因为图灵警察拜访这里系统的次数愈发平凡,法尔肯施泰因在现实造访这里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哦,莫扎特先生,你很困惑,看来你作为一个外邦人连这里基础的游戏规则都不知道。”

“是的,实不相瞒我本来是想来询问这些事的…”莫扎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一边磕掉了牙摔伤了腿的牛仔们。“但是,恕我直言,你们之前的音乐品味,真的十分糟糕。”

“别急,莫扎特先生,这边的音乐发展水平十分低下,我相信你应该知道了。”夏洛特浮到半空之中。“而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音乐家’会希望以此为突破口寻找机会。音乐在这边的世界是很重要的东西,你刚刚应该已经察觉到了。”

“等等..夏洛特,你到底是?”莫扎特察觉到了面前这个小姑娘应该不只是投影这么简单,她知道一些只有约瑟夫那个层面才知道的东西。

“向你致敬,夏洛特,编号为001x的人工智能。”她笑的天真浪漫。“至少从人类的角度看,我比约瑟夫大。虽然心智和各方面的性能比不过他,但是我对于自己知道的东西还是很有自信的。”她身上的衣服像是一面旗帜,随着她的动作像是被水流冲刷一样来回摆动。

“莫扎特先生,欢迎来到‘音乐家’的巢穴,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只是…要用你的音乐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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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列里坐在这间办公室中,多多少少还是感到有些不适应。在他面前,绿色的草坪修建的整齐有致,配合着远处的蓝天白云让他陷入一种自己正在欧洲风景宜人的人民公园度假的错觉。

但是并不是这样的。他看着面前的网络操作台,陷入沉思。莫扎特的担忧他明白,所以在正式开始谱曲前他详细的询问过约瑟夫,他们所说的音乐在这个世界是否与通常意义上的音乐等价。

“如果你是说音律符号的话,是的。”约瑟夫的投影摘去假发,浅棕色微卷的头发被他竖到脑后。他换上一身便服,萨列里第一次看见这样打扮的约瑟夫,有些吃惊。

“白色的假发并不是真实的我,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他笑笑,双手环在身前给萨列里细细的解释起来。“音乐在我们的世界里,某种意义上可以当做武器,可以当做外交手段。”

“这里的人文发展十分落后,原因的话之前在路上我已经和你说明了…”

“是的,陛下。”

“但是与之相反,自蒸汽时代的努力失败而赛博时代兴起后,人们对于人文相关事物的敏锐度开始直线上升——也许是接入虚拟空间的刺激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大,他们的感知力也随之开花结果,生根发芽。在网络战争的前提下,好的音乐可以让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失去战斗力,因为那会干扰到他们的共情能力,打断他们的协调甚至造成反噬。外交上也能干扰到判断。”

“这么说吧,在你们世界那边,音乐能做到什么,在这边就是实现什么,而且是翻了五六倍的程度…此外还有….”

用一根手指敲了敲他露出的额头。

“人工智能基于虚拟世界而存在,所以就总结论来说,有些音乐对我是致命的”

“这是….为什么?”

“因为会干扰到ai的情感模块,一旦形成自我悖论就像是加入了死循环结构,最终会因为过载导致自我烧毁或者失去运算机能。”

“那您为什么还要推广音乐?甚至召唤我们到这里来?”

“一方面,是因为我对于历史过去结论的放心——过多的灌输导致我们的人没有多少创造力,所以到目前为止….”约瑟夫苦笑了一下。“你也听过这里宫廷乐师的音乐了。”

“嗯…确实很糟糕。”萨列里迫切的希望莫扎特给他洗洗耳朵。

“所以我才要请你们帮忙…虽然说这是老调重用的坏方法,但是在我还有能力的时候,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简便方法了。”

“另一方面。”他停顿了一下。

“由于人文的缺失,社会上滋生了很多的问题…你也知道,一旦没有宗教或者道德作为约束,人类可以做出多么低劣的行径。我立法取消了终身雇员制,推崇多语言办公消除歧视,改革了婚姻制度和教育体系,礼仪制服,缩短了工作的日程….”

“可是即便如此,这个社会依旧没有想我相信的一样走上正轨。在城市边缘之中依旧有受苦的人们和反叛军。”说到这,投影有些激动的抱紧胳膊。“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能理解我所做的一切努力….总之,只有从根本上吸收人文精神,尽快培养出道德观念,才能让这个国家走上正轨。”

“所以你希望从我们这里得到音乐。”

“是的,美好的,至高无上的音乐。”约瑟夫眨了眨眼睛。“我知道我有百分之八十的人民心灵空虚,没有精神寄托的他们将情色、嗑药、沉迷虚拟当做刺激。过高的科技让他们更加无所畏惧,坏损的器官可以克隆培养,整容和基因手术能让人的生命延续到无限。他们追求感官的刺激,可是根本的心灵问题得不到解决的话,一切都是白搭。”

“只是,如果他们能够喜爱一件积极的事物的话….”萨列里慢慢开口了。“比如音乐。”

“那么犯罪率至少可以跳跳水。”

约瑟夫笑了,带着君王的风范和气质,一种理想的光辉。萨列里回想起历史,年轻的君主在他死前曾经要求过他的墓志铭。

“虽有善良的想法,但最终一事无成的君主长眠于此。”

莫扎特,虽然你反对,但是…

“好的,陛下。”萨列里坐到桌前,尝试着与面前的操作台相连接。

“那么我们从哪里开始呢?”

他应该写写自己的声音,可是他满脑子都是莫扎特光辉灿烂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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