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一家

键盘长菇期
希望能长出鸡枞菌

【FGO/莫萨/生贺】三次回忆(上)

*童话+史实风的一个小故事:死神赠与的黑布在盖上时会死去,摘下时又转而复活。于是年老的萨老师可以回想人生中三个不同时期,发现那与莫扎特息息相关。

*也不清楚这种流程到底科不科学,魔不魔法↑(总之就当可行)

*ooc不可避,欢迎捉虫

*祝看的塔诺西!

(上)   (下)

————————

这个故事开始于一个老人。

那是十九世纪上半叶的故事,在奥地利帝国的一间医院里,有一个老人——你可以说他很老,又或者还年轻。他已经七十五岁了,对于那时代的人们来说长寿,对于今天来说却显得还有十几年可活。老人教过很多学生,也受到过很多的荣耀——拿破仑给他颁发过法国荣誉军团勋章,而奥地利的弗朗茨二世皇帝为他的五十周年任职也特意庆祝过,他旧宅的抽屉里收着学生写给他的诗与乐章,他的女儿在出门时会被人们加以尊称……

是的,他曾经有过多么光辉的一段时刻,虽然它们已然逝去。当他躺在床上靠着身后的枕头,从那苍老的面容之中我们可以看出他过去是一位多么祥和的祖父——只是现在那面容被深深的忧虑、悲伤所困扰。他的脖子上有一道旧伤,而双足患了痛风,行动困难,起卧十分不便。两名护工一刻不离的看护在他的身边,可对于拥有如此骄傲过去的人来说,衰老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天父啊。”他祈祷着,用老年人特有的那种让人昏昏欲睡的语调说着,“您已经将丰沛的一生赐予了我,现在请将它们都收走,让一切都落幕吧。”

他将那双枯瘦的双手抓紧被边:老人现在唯一渴望的就是死神能够降临在自己的床头,将睡梦一般的死亡赐予他,让自己离开这纷繁杂乱的世间。他没有力气站起来,连拿起身旁的水杯都困难。窗外的景色是深绿的,美的就像是你所知的每一个阳光明媚莺歌燕舞的晚春时节——维也纳的行人走在路上彼此问好,老人躺在床上想象着中心公园附近的树林,缓慢、而粗重的咳嗽起来。他艰难的喘着气,肺部的杂音大的就像是伙房里鼓风用的风箱,你只有在一个掏了三十年烟囱的烟囱工那才能听到这种声音。

窗外略过一阵阴影,他以为是成群结队的飞鸟,那黑色的影子却游到了他的床头,化为一个穿黑袍的人蹲坐下来。

“你呼唤了我。”那黑影化作的人说,“那么我就赶来了——然而你却没有准备给我当晚餐的蜡烛,口袋里也没有渡冥河的金币,我现在还不能用这把死亡的镰刀带走你——它割断灵魂就像割成熟的金色燕麦般,十分锋利而危险。可是既然你没有准备我的报酬,上帝也没有吹灭你的蜡烛,我就不能立马带走你。”

“行行好……你是死神先生吗?”老人用虚弱的声音问,“带走我吧,可怜可怜我这已经腐朽的身躯。困在一隅之地而无法创作,没有比这更加让人感到恐惧无奈的了。”

“不行,你没有给我的报酬,而上帝不打算现在就让我带走你。”那阴影徘徊在他的床头,左右摇曳,于从窗口落在地面上的阳光灿烂美丽,与这冰冷的死神格格不入。“我要走了,法国有一个名叫圣西门的空想家也在呼唤我,七月我还要到经济奔溃的英国去。也许一年、或者两年后我会再度拜访你。”

“请留下吧,先生。”老人悲切的呼唤起来,“我不想再活在这世上了——听起来也许有些悲哀,但他们将我关在这儿,连我的女儿们都不能见到我。可是那些让人难过的谣言依旧如同雨水般从砖缝里漏进来……不信的话请您听,请您竖起耳朵听一声——”

于是死神迟疑着停了下来,握着他的镰刀在老人身后轻轻敲了敲刷了白石灰的墙壁——粉末状的东西落了下来,如同雪花,又如同肉汤上油的浮沫。它们滚动着,跳跃着,落进死神的袍子里。死神慌乱的挥挥手,如同驱赶跳蚤。那些东西便嬉笑着落到地上,发出声音。

“安东尼奥·萨列里毒死了莫扎特!”它们七嘴八舌的说,“我眼见为实,口说却无凭,但确实在他拜访莫扎特后那维也纳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音乐家就去世了——他的尸骨冒出毒汁,他嘴角流出的血液发酸,他是被人下毒害死的,他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它们在房间里迅速的呼朋唤友,更多的粉末从墙上落了下来,像是小小的军队、挥舞着刺刀与枪炮般包围住老人和死神,叽叽喳喳讨论着不同的恶毒话语,却无一例外是对那老人的指控。

“安静,我让你们安静!”死神都被着些可恶的小害虫们逼得愤怒而焦躁。“我是死神!我有权利要求你们现在都给我闭嘴,你们太吵了!死亡是神圣而肃穆的,你们有何胆量侮辱它?!”

“他们不会停下,死神先生。”老人的眼睛满含泪水。他闭上眼睛,让那些泪水自己流下。“它们会不停的吵闹,除非您现在就带走我,抢在它们之前杀死我。”

“可那是渎职行为,我万万不能那么干。”那阴影里的神说着,敲了敲他的镰刀。一阵冷冽的风挂过他的房间,连床上的老人都被冻得抓紧他身上的被褥,难受的瑟缩着。“你的遭遇令我感到同情,但我不能立马带走你。”

“那您来这里对我并没有什么帮助,”老人绝望的说,“给人以解脱的希望随后又剥夺,这真是太残忍了。”

“别急——既然我见了你,那一定是要给你带来些东西的,”他说着,双手一抖,往那病床上衰弱的身躯上盖上一件黑色的裹尸布。“我为你提前带来了下葬的礼服,包裹你尸体的织布——不要觉得它没用。”死神说,“出于对你的同情与我们间的情分,我将它带给你——也许你不记得,但我们曾经多次见过,我还记得你曾是个孩子的模样……”

说着,他拍了拍手,老人只感到身体上的布匹愈来愈沉重,他也越来越困顿。

“我很好奇,我好奇着你身上发生的事——虽然法国的事很紧急,但德国的死神总是不务正业的,我也不例外。”他来到老人的床边,伸手阖上他的眼睛。死神的手指从来都是冷的如同阿尔卑斯山上的冰块,冻得人灵魂发冷。“这样吧,我给你这件东西。当你用完时,我便会真正的降临在你的床头,将死亡带给你——”那双手指从他的面庞上拿下,将那块黑布拉平,盖住他的双脚。

“盖上脚上的黑布时你会成为死人,摘去时又会活转过来。一共三次,你能选择任何你人生中的时刻,回到那里——记住,只有三次机会,而历史不会改变,再见到我时你会回到这里。好好珍惜。”

阴影离开了房间,老人却断了气。一个没有样貌的灵魂钻出那具身体,飘荡在阳光下。奇怪,灵魂想。刚刚发生的那些事是真的吗?他真的遇到了死神,并被赠与了那神奇的裹尸布了?

于是他想:让我回到年轻的时候去吧。用幽灵轻飘飘的手指摘掉了那块黑色的布——

 

当加斯曼上楼时,他发现自己年轻的学生似乎有些恍惚,十七岁的安东尼奥·萨列里手里抓着一块黑色的布,坐在椅子前偷偷创作着一部短歌剧的序曲。烛台里未燃尽的蜡烛还微弱的冒着青色的烟灰,而萨列里红色的眼睛下还有黑色的眼圈。

“安东尼奥,”他稍微有些气恼,喊着对方的名字,迈着步子走了过去。“我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你现在的能力还没有成熟到能够写作歌剧,甚至不能创作。”他收起对方手中还握着的羽毛笔,以及屋子里所有的稿纸。而他的弟子在谱纸被收走的那一瞬间才如从梦中醒来般大叫一声向后跌去,仰面躺在椅背上一脸惊疑的看着自己。

“孩子,你最好趁去皇宫前好好休息休息。”加斯曼叹了口气,把萨列里从地上拉了起来,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看起来你太累、太恍惚了。”

“好的,加斯曼老师……”年轻人则看着加斯曼关上房间的门,有些难以置信的拿起手中的黑布——那么,那些不是他死前的幻觉,而是真实发生的事了。那七十五岁的灵魂在一刹那间快乐的如同一只自由的小鸟,十七岁的少年在房间里高兴的尖叫打滚,在这阵兴奋过后重新冷静下来。

“那么我是回到了什么时候?”他问,翻看桌子上的日历,发现今天正巧是1767年9月的一天——在他的印象里,这是那人来到维也纳,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时间。“阿玛迪乌斯,阿玛迪乌斯。”萨列里念叨着那个名字,有些不太熟练的穿上双排扣的宫廷礼服,戴上假发,铺上香粉——镜中的少年身材瘦削,正是位于长身体的年岁,作旧的礼服对他来说有些过于宽大。

他同已经许久不见的敬爱师长一同进到马车之中,到皇宫去,加斯曼觉得今天的萨列里高兴的像是想拥抱每一个见到的人——对萨列里来说这都是许久不见。“那可能是因为我太高兴了。”他趴在马车的窗口向外张望,对每一个自己见到的人露出笑容,“也对,今天你会见到约瑟夫陛下,说不定还有那位神童。”

“那位神童?”

“沃尔夫冈·阿玛迪乌斯·莫扎特,他的父亲带着他来维也纳,似乎想要在皇宫的大厅中公开演奏。前天,约瑟夫陛下已经接待过他们了。”加斯曼显得有些忧虑。“我希望那个孩子能够掌控好一切,虽然这对一个十一岁的小孩来说不太现实。”

“哦,相信我,加斯曼老师。”萨列里对加斯曼笑了笑,“我相信他会的。”

当他们入场时,小神童已经戴好白色的假发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稍微有些局促不安的看向四周了。“希望今天能见到不错的演出,”约瑟夫从他们身边经过,同加斯曼攀谈,并对萨列里轻轻一笑——他多么希望能够冲上去抱一抱这位晚景凄凉的帝王,然而这对现在的萨列里来说太过逾越了,他也不能改变既定的历史。于是萨列里对他行礼,看着他坐在自己的王座上,身侧坐着自己的小女儿。

萨列里也来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在大键琴前准备演奏。小神童先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行礼,碧色的眼睛扫过他所有的乐手,鞠躬时一缕金色的头发从白色的假发辫下冒出来。有几个贵族的妇人被他那可爱的模样逗乐了,萨列里发现当到自己时,那孩子稍微停留了一秒,随后扭过头,用小提琴的弓弦指挥起来。

乐声嘹亮,而这次,他们的表演大获成功——萨列里还记得以前自己在演奏面前这架大键琴时对少年天才莫扎特是多么的崇拜与羡慕啊,而现在,看着意气风发的他,后来的宫廷乐师长不由的从心底里感到一阵悲哀——众所周知,一切美好的东西永远都留在了少年的时候,而当他们长大、变老,慢慢的就不再会讨人喜爱了。莫扎特似乎也是同样,他的才华没有消逝,如同葡萄美酒般随着岁月日趋纯美,可人们却为变旧的酒瓶放弃夸赞美酒的香甜了——!

当他怀抱着这般复杂的心绪,差点忘了自己在十七岁的时候,应该每晚到琴房里练习大键琴。他抱着谱纸跑到剧院的练习室里去,一路狂奔,为重新获得活力的身体而开心,又为死神口中“再次见到我时”感到一丝忧虑。他推开练习室的门,却听见一个幼小的声音对他大喊大叫。

“你——出去!把门关上!别来打扰我!”

萨列里转过身,看见十一岁的小莫扎特趴在地上,把一头金色的短发抓的乱蓬蓬的。他嘴里叼着笔,上面的羽毛被他啃得坑坑洼洼,笔头的墨水已经凝固了。那双碧色的眼睛狠狠地瞪视着萨列里,像是要冲过来和他打架一样。

“约瑟夫陛下让我给他写一部歌剧,现在这里是我的创作坊了,你不能来打扰我!”他站起身来,有些蛮横的说着,“你应该是个大键琴的学徒?我猜——你和你的同事们应该去另一边练习,等到我叫你排练的时候再来这里!”

“可是,”萨列里笑了笑,看着走到他面前的小孩温柔的说,“你并没有剧院经理开的证明啊——如果你有那个东西的话,我就乖乖听你的话到另一边去。”
“为什么还要开证明?”小小的莫扎特看起来有些困惑,“父亲说我们已经有了国王的承诺——国王的承诺足够让一切人听话了,不是吗?”

“但是毕竟公事公办。”萨列里说着,转身关上门,走到大键琴旁放下乐谱,感到小神才跟着自己来到了他的脚边。

“你真的要在这里留下吗?”莫扎特问他,脸上的神色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硬,但还是十分抗拒。“如果我做不完乐谱,我会怪在你头上的!”

“不,你会做完的。”萨列里想要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毕竟多年后他再见到对方时,莫扎特已经长成一个三十一岁的男人了。也许……他记不清时间了,早年的记忆对他来说是一团雾气,萨列里本来对时间就不甚敏感,甚至弄错了结婚的年份,被他的特蕾莎调笑过一番。

总之,他做了——他摸了摸莫扎特的脑袋,感受着那亚麻色的柔软发丝,随后被小孩用额头顶开手掌,让他对自己尊重点。

“如果说你不是王公贵族,或者像主教那样尊贵的人,那你就不能这样对待我!”他宣布着,把被自己揉乱的头发理顺。“你的口音听起来像是意大利人——真是蹩脚的德语。父亲告诉我意大利人都是奸险狡猾的,但我没想到他们会像你这样无礼。”

“以后,也许你会喜爱别人对你的这种无礼,”萨列里收回手,微笑着说。“我很抱歉……不过着代表了一种喜爱。也许你的歌剧需要试唱或者配乐?我猜我可以帮忙。”

小莫扎特的眼睛亮起来了——诚如萨列里所说,他需要一块炼金石来确保自己的歌剧不会太过丢人,又或者有演奏起来不和谐的片段。“那么,我该怎么信任你呢?你确保不会把这些片段流露出去?”莫扎特问着,萨列里在胸口画十字,向主发誓。

“那么我们便开始吧——大键琴手!坐到你的位置上!”莫扎特指示着大自己六岁的萨列里给他看乐谱的片段,让他或弹、或唱出来。他还是稍微低估了莫扎特折磨人的本领——他就像是一只精力无限的小兽,时常突发奇想的给他出难题,让萨列里精疲力竭难以应付,在对方满意的收起乐谱时感到嗓子嘶哑疼痛。

“那么明天你也要来这里!”莫扎特郑重其事的对他说,“你比我想的要厉害!我猜我应该可以信任你,只要你不把乐谱流出去……”

“又或者我们可以叫几个帮手?”
“不行!”莫扎特抱住他的乐谱,“人越多,乐谱被外传的可能性越大,这是爸爸告诉我的——实话是,请你来帮忙就已经是破例了,你应该为此感到荣幸。”

“好吧,”他举起乐谱投降,又一次的为这件事向上帝宣誓。主啊,他想,莫扎特在后来也没有成长为一个完全的大人,任然是渴望所有人都爱他的孩子。萨列里站在遥远的未来,向过去的阶梯投去俯视的目光,看到其中一节台阶上小小的墓碑。当他睡下,又继续以十七岁的身份醒来时,老人渐渐含混了时间,有些弄不清自己到底是未卜先知,又或者只是在经历死亡前的走马灯。

他依照约定,每天在晚排练的时候去为莫扎特唱歌,试音。然而那只维持了两周不到,他就没在那间屋子里见到莫扎特那小小的身影。不详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他急忙的到隔壁去询问发生了什么,得到的回答是巴戈利亚的一位公主感染了天花,而这传染病正在维也纳肆虐——小神童昨日不幸出现了高烧和咳嗽的症状,经过检查,发现他与他的姐姐都感染了那种致命的疾病。

死亡的阴影,他下意识的朝着剧院大门的方向跑去,却在门口见到熟悉的一抹阴影。“但我们曾经多次见过,我还记得你曾是个孩子的模样”他想起死神对自己说过的话,脸庞被一双冰冷的手触碰。

“那么,你在这儿。”那是一个裹在黑色披风中的黑色身影,萨列里看到那双苍白的手,看见那双死亡才有的冰冷眼睛——你说不出具体的颜色,只觉得那是深邃如溶洞般的眼睛。“我想我遇到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好了,现在我抓到你了,盖上你的黑布。”

萨列里看见手上凭空多出他本该放在家中的裹尸布,那黑色的布匹缠绕上他的身体,将他重新拖拽回平静而安逸的死亡之中。他的灵魂又回到了那间疗养院,看见床上呼吸微弱的老人。窗外,大街小巷间的流言依旧在传播着,正如死神所说,他能回到过去,但是既定的历史并不会得到改变。

“在你回到过去的时候,”死神蹲坐在他的床头,抛接着手中的三枚古尔登金币。钱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听见那潮湿黏连的语句,“我去了一趟匈牙利,在那里天花肆虐,却远不如过去那般给我带来成群的灵魂了——总之,你已经用过了一次机会,接下来你要去哪?伟大的宫廷乐师长?”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萨列里迟疑的说,“我想回到……那段人生中最幸福的时期,虽然我也不知道那具体指什么时候……”

“明白了。”

于是他二度被盖上漆黑的裹尸布。再取下时,他发现自己坐在了1785年某间会客厅的沙发上,身旁是一名带着假发眼神活泼的男子。

“萨列里,”他笑着问,“你为什么手上要拿着一块黑布?”

————————tbc


评论
热度(74)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谷一家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