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一家

键盘长菇期
希望能长出鸡枞菌

【天真天】海上的梦——努斯树

*努斯是希腊哲学里的概念,意为灵魂,即有生命的自动的东西,代表着理性的能动性和超越性。

*标题其实差不多就是灵魂树的意思(x)

*想写的大概就是些不可名状的感觉吧?(远目)

*知识性错误欢迎指出,ooc不可避,欢迎捉虫。

*希望大家看得塔诺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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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杉木的甲板上已经凉下来了,干涸的海水结出白色的盐粒,皮靴踩上去嘎吱作响。来自西半岛的海风绕过高山和丘陵穿越大地吹拂着这片海域,一路引领着这艘双桅横帆船向东边的目的地驶去。天海从提供给船员的苹果桶里拿了一个有些青的苹果,靠着桅杆享受着夜风啃起来,一天的激烈战事让他有些疲惫,是时候休息一下了。

这是一艘护卫舰,不过也可以搭载一部分乘客。天海以自己丰富的航海经验说服了船长,作为临时水手乘上了这艘船,去往下一个冒险的目的地。不过这的活是真不好干,纵使经验丰富的,今天他还是差点被溜上船的海盗削掉半个脑袋。他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啃苹果,海风吹开黏在他额头上海藻般的头发,露出晒得有些发红的脸蛋。他掏出怀里的地图,看了看下一个目的地还有几天能到达。有人也走上了甲板,天海警觉的抬起头四处张望——他可不想再被哪冲出来的人砍上一刀。那人没有理一脸好奇的天海,直接走到靠近船首的位置看着起伏不定的海面发着呆。看着对方捂的严严实实的军装,脸上戴着遮掩的面罩,天海警觉起来。他把苹果核随手一扔,收起地图起身向那人走去。

“哟伙计!你在看什么?”他把手插在衣兜里,摸着藏起来的小刀问道。走近了他才看清对方背后像披风一样的东西是留长的头发,随着海风摇摆。那人闻言转过身来,金色的眼睛盯着他,面罩下的皮肤不算白皙,却不是常年在海上的人该有的肤色。天海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对方揪出来看了个透,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脚步。对方马上收起目光,礼貌性的向他点了点头,继续看向海面。

“你是今天差点被削掉脑袋的那个临时水手?”他的声音从面罩下传出,消散在海风里。天海愣了一愣,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说:“是呀..好久不出海了。”话题一转问道:“你又是.....?”现在更近了他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的军服是改良过的,上面挂了零零总总奇奇怪怪的挂饰,一般的军人是不允许这样做的。而且对方的长发和言行举止又不像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军人,反而更像深居不出的读书人。对方似乎笑了笑,回答道:“你应该见过鄙人...在海盗入侵的时候鄙人刚好就在甲板上。”

天海想了想,今天确实在甲板上还有其他人在,不过海盗一来就被大副拉着避难去了。“你是乘客?”天海问道,同时在心里暗想能被大副如此对待看来地位不低。“嗯,只是普通搭乘的人而已。你可以把兜里的小刀收起来了。”对方把手附在脸庞上,手上密密麻麻的缠满了绷带。“你怎么会知道我带了小刀呢?不会是看出来的吧?”天海也就打个哈哈,把小刀放回去。对面却眨了眨眼,“哦~鄙人还知道你叫天海兰太郎,正在环游世界找妹妹。你衣兜里的地图上标记有你要去的所有地方。”

“!!?你难道是巫师?”天海悬着的心提的更高了。

“鄙人是真宫寺是清,不是巫师。”真宫寺用包满绷带的手摩挲了一下长发,转身准备离去。“不过你想找的东西鄙人倒是可以提供一点帮助,虽然你也要帮鄙人做些事。”

“什么事?”天海有些焦急的问,对方却丢下他回船舱去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还有今晚你最好睡在下铺。”只剩下这样意义不明的一句话。天海站在原地,思考着对方的话是否可信,却被其他水手拉回底舱开庆祝会去了。等到他再回到暂住处已是迷迷糊糊,被朗姆酒灌得神志不清,肚子里塞满红肠、乳酪和黑面包一头倒在下铺上昏昏大睡。

夜,在黑暗的糊状物般的梦境里冰冷的手抓住他的脚踝,越来越多的手指往上爬,一双金色的眼睛在上面看着他。天海感觉到恐惧,向后退去,一头撞上床柱,醒了过来。他看见海水拍打着自己伸出床外的脚趾,已经灌满了底部。他急忙套上衣服跳下床涉水向外奔逃,走道里有一些被惊醒的船员,水从楼梯上不断灌下,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向外挤。突然之间,船遭受到巨大的撞击,之前挤上楼梯的人被冲力甩下,四肢凌乱的堆叠在一起。船舱里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哭爹喊娘的悲惨叫声从人堆里传来。天海抓住这个机会冲上甲板,看见外面巨浪滔天,乌云涌动,之前的月亮已经消失不见,大片的黑影完全笼罩了这片海域。他抓住横索稳住平衡,努力向救生艇的方向靠近。一股股涌上甲板的海流让他左摇右晃,他借着这股力道前进,不一会就离救生艇的方向只有几步之遥。

突然之间,海水形成巨大的对流,两股海浪从船两边腾跃而起,像是要形成一道闭合的拱门般向帆船砸下。天海缩在绳索之间努力稳住身子,那海水如九尾鞭一般打在他的脊背上,传来骨骼嘎吱作响的声音。他听见头顶巨大的轰响,那主桅折断了,倾斜着倒下。天海急忙向前跑去,防止掉落的桅杆砸到自己。

又是一阵浪潮袭来,天海被水流冲飞,掉下了双桅帆船。他在砸入海面的瞬间晕厥过去,被海水灌入五脏六腑的感觉唤醒,挥舞着四肢从海水里浮上海面。“咳!”他吐出肺和胃里又腥又苦的海水,感到自己的热量和体力在急速丧失着。海面一波高过一波的浪头打的他浮浮沉沉,他看见一阵巨浪将船撕裂成两半,船上的灯火一个个熄灭,慌乱跑动的人影也随着海浪逐渐消失不见。那些残骸随着海洋的焦躁下沉,最终将在海底深处爬满海藻,珊瑚,或者藤壶。他的心随着身体一点点凉了下去,自己的至日就要到了吗?在海浪后突然亮起一盏灯火,将一片海水照亮。他泡在海水里,看见那光亮向自己靠近。

那就像海浪铺就的桥,桥下一人乘着小舟提着一壶油灯缓缓驶来,而海水随着他的到来沉静下来。月光重新照耀着这里,只有远方残留的一点黑影证明这这里曾经吞噬过一条船。天海眯起眼,那小舟是沉船的救生艇,那人就是自称真宫寺的诡异家伙。

小舟慢悠悠的飘到他身边,真宫寺坐在船头说:“上来。”天海立即扒住船边向上爬,倒在船上大口喘息着,海水从他身上滴落,在船底积成一个小水洼。天海只顾得上呼吸新鲜空气,一肚子的海水和疑问都被放在了后面。那人坐在床头等着他休息,等天海稍微缓过神来了才抬头对他说:“你现在肯定有很多想问的....不过即使鄙人解释了,你也不会理解.....不过因为需要追寻某物的人,所以才选择了你。”天海扶起身子坐在船底,身上的衣服还在滴水,他问着:“那这场暴风雨和你没关系?”

“这本来就是那艘船的既定命运,鄙人没有插手罢了。”真宫寺看见天海恢复了精神,伸手扔给他一件黑乎乎的东西。天海下意识的接住,那是船桨,不过上面被刻上了奇怪的螺旋花纹,顶端嵌入了一片绿色的东西,像是船桨冒出了一片绿叶。

“你来划船,鄙人负责在前面照亮道路。”真宫寺说完,提起油灯照亮前面的海面,那磷火在海上像是凝固了一般静止不动。“往那边?”天海决定不问其他的事情,对方似乎也懒得解释。他的内心仿佛被什么人警告不要过多探求,今晚的一切太过波澜壮阔而使他内心麻木,他甚至怀疑这一切不过是一个梦,是喝多了朗姆酒的后遗症。“随便哪边,只要往前划就行。”真宫寺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也如梦一般让他迷惑不已。

天海坐在船尾,侧着身子将船桨插入水中划起来。小舟就缓缓向前移动着,黑蓝色的海面泛起凝住的光芒,荡开不断回旋的波纹。小舟前进着,前方的海面风平浪静,光滑如深色丝绸。先是乳白色的月光射落,伴随着小舟行进着。随后是满天星光,在海面上四处闪动,仿佛无数的眼睛在水底或开或闭。整片天空和海面重合起来,他们既在海上走又在天空上滑行,只有一圈圈细微的波纹证实此处确实是海面。而这海面也越来越亮,星光和月光越来越强,照亮了船底。天空中的云也飘荡在船下,仿佛巨大的游鱼穿行在他们身下,推挤着船向前行进。天海甚至产生了船也被这些云困住的错觉,用力摇了摇插在海水里的船桨向前快速滑行出一段距离。那些云也像是被刀切开般分成两截,继续围拢过来。

不知是过了一会还是很久,天海身上的衣服已经干透了,那些凝结起来的盐粒随着他的动作落下,有几颗溅落到水里,那片海面就发出一阵微弱的荧光,像夜晚森林深处见到的绿色真菌。天海啧啧称奇,抖了抖衣服将更多的盐粒抖落下去,那片海面的莹绿色越来越亮,最后变成一阵乳白色的光。坐在船头的真宫寺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天海立即回到原位,接着摆动船桨。

海洋随着他们深入逐渐变得温暖,深蓝色渐渐变浅,而海底的光亮愈加明亮。他们像是在深色的玻璃上,越到边缘颜色越浅,而水波的摆动越像粘稠的半固体。天海搅动着这一锅热乎乎的胶状物,却丝毫不感到疲惫或饥渴。他们停在一片明净如镜的海面上,这里已不会再泛起丝毫波纹,小舟也无法继续前行。真宫寺比手势让他停下,打开油灯将灯油全部倒下。这时,天海才看清那些乳白色的灯油里并非燃起火焰,而是火焰的花从里面伸出。

那些乳白色的灯油漂浮在海面上,随着微风吹动扩散开来。火焰的花叶越攀越高,在群星和深紫色的天空下连缀的枝繁叶茂。海上升腾起了一阵白雾,四周的一切逐渐模糊。天海被这芳香的恶臭白雾呛到,付下身躯咳出眼泪。真宫寺起身,伸手向前拎着灯罩敲了敲灯盖。瞬间,那些白雾向着油灯涌来,又恢复到原位。天海抬起头,周围不再是一片明亮的景色,黑压压的岩石和峭壁俯压而上,他们现在在礁石和群山的包围之中,只有脚下的海水还微微发着光。

“...这是哪里?”天海问道,下意识提起船桨防范着。

“入口。”真宫寺言简意赅,偏了偏头让他继续向前走,提起油灯照亮面前的岩壁,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岩缝,足够他们通过。“那里是活着的走的,其他的是死了的通道。”真宫寺看天海向另外的岩缝走,出声提醒他。天海握紧船桨,向那小小的岩缝划去。他突然听见周围传来响动,抬头看去,周围的峭壁上冒出黏糊糊的白色生物,像蛞蝓一样扭动着用一只眼睛看向这边,身上的皮肤却像裹尸布一样粗糙,随着移动发出落叶洒落的“沙沙声”。

“不用担心,他们是守门人,不会攻击过来的。”真宫寺让他继续向前,已经到了石缝前。天海向前划去,石缝的顶上垂下透明的蓝色珠子,晶莹剔透的串在一起。他抬起头张着嘴看那些珠子,发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快向前冲。身后突然吹起一阵狂风,推着小船向前行进,同时杂乱的奔腾声、撞击声响彻在身后,这里突然生机勃勃。天海疑惑的回头望去,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却依旧嘈杂无比。他回过头,眼前是一片生长着奇异灌木的湿地,上面跃下半透明的影子,在这片生长着奇花异草的湿地上向前跑去。越来越多的影子出现在眼前,天海定睛看去,看到那是地面上所有的生灵,他们的皮毛,骨骼明晰可见,淡红或淡黄的脏器在里面跳动着。在水里也有游鱼游过,身上的鳞片脱落又生长出,在骨骼之间撞击出声响。在他们的舟下有一条巨大的蓝鲸,小鱼小虾随着它的呼吸被吸入腹部,又穿透身体游出来。天空中也有各类飞鸟,羽毛掉落在海面上就溶入水中消失不见。

真宫寺一直在看着前方,那是巨大的树丛——或者一棵树,努斯树。

枝分岔,叶交错。新树从尸体上发出,又在老枝上抽出新芽,继续向上生长,堆叠成一片巨大的森林。但这棵树却只有一个根系,向下分出无数细小的根,延续到每个生命的脚下。每有一个灵魂降生,主根就分出一支连上,树尖抽出一只新芽。每有一个生命死去,他们就会回归到这里,融入水中,然后枝丫就会凋零,细根就会断裂。几亿几千年过去了,这棵树一直向上生长着,也许比人类最大的王国都大上一倍,也许比最高的山峰都高上许多。最后,就变成了今天这样,枝繁叶茂的等待着所有死去的灵魂和稀少的活客拜访。

“这就是努斯树——灵魂、心灵的树。你看得见它,它却不是物质,这只是它的一个断面,就像年轮。真正的它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向着更高处、向着彼岸的世界攀升着,谁也不知道真正到达之际生命会如何.....不过这和你没有关系。”真宫寺提着油灯照亮着近处,一只鹿低下头饮水,在与水面接触到的瞬间溶化在水中,低矮的一处枝丫断裂,打落在水面上,消失不见。再往前走,他们终于接近这庞然大物的脚下。此处青苔覆盖着湿软的泥土,杂草从这上面长出来。他们的船靠了边,真宫寺跳到青苔上,天海握着船桨跟了上去。油灯里的火又亮了起来,周围瞬间变得和白昼一样明亮。天海踩在泥地上,感觉却像是走在有弹性的地面上,没有陷进去。他抬起脚看看,鞋上什么都没有沾上。

“活的灵魂这里不会接纳。”,真宫寺在前面等着他,身后是那颗巨树的一部分。天海完全不费力的爬上去,真宫寺抓住他的双手按在树上。那个瞬间,还没看清这棵树的样子,大量的藤蔓顺着他的手臂爬上将他举起吞到树中。在黑暗中他闭上眼,看见各色的细线交织着纺出一幅杂乱无章却美丽无比的世界,触碰那些细线,他看见世界的一个角落并知晓了它们的名字。无师自通,他抓起自己的线,在交界处看见其他十二根颜色各异的细线。他伸手,十二个地名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刻在他的记忆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被拖拽着向后飞去。再睁开眼,他坐在树底的草坪上,真宫寺提着油灯,金色的眼睛看着他。

“那些就是我妹妹在的地方!!这是怎么做到的??!!你又到底是谁?!!”天海把疑问倒豆子般地说出,经历刚才那一切,他现在精疲力尽,甚至没办法站起。真宫寺只是默默的扶起了他,说:“鄙人是这里的看守之一,之前离开过这里。”他将天海一步一步扶到小舟边,让他坐在船边。“想要回来必须有人领路,且是心志坚定的人。”他用油灯指向树脚的一侧,天海看见那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小房子。他想起身看得更清楚些,真宫寺却把他按在了船上。

“虽然还有很多事没有说明,不过你的身体只能坚持到这了。”真宫寺取下船桨上嵌进去的绿叶放入天海的衣兜中。

“那么,有缘再见。”

他一把将天海推到水里,天海只感觉自己在重压下不断下沉 ,水压压得他喘不过气。下面是黑色的深渊,他手脚并用的挥舞着,一点点上浮。他抓住什么东西的边沿,一口气浮了上去。

现在,他在晴朗无比的海面上,旁边有昨晚被摧毁的船的残骸顺着洋流飘过。那艘救生艇就在他的身边漂浮着。天海爬上救生艇,脑袋昏昏沉沉,刚才的一切模糊不清,就像一个溺水者冗长的梦境,他摸了摸兜里。除了地图还有其他的东西。

他拿出一片绿叶。那么刚才的事都是真的了,他想。那十二个地名刻在他的脑海里无法忘记。

然而,一阵海风吹过。他手上的绿叶化为齑粉,撒入海面消失不见。

现在,所有的痕迹都消失了。天海兰太郎再也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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