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一家

键盘长菇期
希望能长出鸡枞菌

【FGO/莫萨莫/祭日悼念】193

*迟来的命日纪念文,希望萨老师在天之灵能做个好梦

*祭日当天回复神智理智回忆起旧事的萨老师和高兴的莫扎特一起回维也纳扫墓的故事。

*8k+,长注意

*涉及史实和维亚纳公墓和英语翻译(。),可能有错误,欢迎指正

*ooc不可避,是糖非刀,敬以此纪念萨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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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列里从起床开始就很平静,又或者今天一天都会这样。平时,他总是会坐在那里手上拿着书,却咬牙切齿的念叨着莫扎特的名字,谁都能看得到燎原之火在他的身上燃烧。不过现在他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没拿书,没读报,只是皱着些眉头的坐着。

迦勒底的英灵们也会到这类似公共休息区一样的地方来,聊天、交流经验、茶会、乃至于派对——而平时应该喧闹的英灵们今天也格外安静,似乎对着这位安静的戴剑的音乐家窃窃私语。这虽然是不礼貌的,可他们真的很好奇萨列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种疑惑在那带着跳跃性声响脚步在走廊响起时抵达了一个新的巅峰,莫扎特穿着像孔雀一样的礼服外套笑着和大厅中的女士们打招呼,看见萨列里坐在那里动作一僵,刚准备拔腿就跑。

“早上好,阿玛迪乌斯。”

萨列里只是平静的口头向他打了个招呼,依旧若有所思的坐在那里。莫扎特愣了愣,向着萨列里的方向走了过去,“你今天不追着我怒吼吗?”他问,弯下腰盯着萨列里的脸,反复确认着什么。灰白头发的英灵只是往后坐了一些,似乎对于莫扎特过分亲切的举动感到不适。

“没有,不会的,今天我的心似乎丧失了那些漆黑的东西….”
他没在解释,但是莫扎特看出来了。今天的萨列里不是灰色的杀死莫扎特的男人,他只是萨列里,安东尼奥·萨列里。

之后的事以莫扎特一个激动的拥抱开始,萨列里挣脱出来一脸无奈的表情做中继,音乐神才带着大师去找御主询问做转折。

“可能因为今天的日子有些特殊吧。”

立香这么说着,微微垂着眼睛,萨列里似乎想起了什么,说。

“说起来,今天是我死去的日子。”

五月七日。

“啊….你不要难过,我的朋友——”
莫扎特听见萨列里的话呆住,随后准备声情并茂的为他说一段哀悼词,萨列里却对他摇了摇头,他满肚子的才华就只能咽了回去。
“我倒不是感到悲伤,只是突然觉得时间过来那么久的感觉而已,阿玛迪乌斯,你也会吧?”

“这倒是,对于我们这样的英灵来说,死亡更像是生前的虚影。”
连生日也是,他想起去年御主辛辛苦苦在特斯拉生日的当天准备给他一个惊喜。所有英灵一到时间兴奋的冲进雷电博士的房间,却被沉迷雷电搞器械的特斯拉轰了出去。

他想到,便说了出来。御主的脸色变得尴尬而难看,萨列里的嘴角罕见的露出一丝微笑。
“我的话,我会给自己弹点东西,或者谱点曲子。御主以前送给过我卡祖笛,算是很有意思的乐器吧。”

“是,第二天我就后悔了。”

藤丸立香想到了和莫扎特同走廊的英灵当天就鸡犬不宁、疑神疑鬼的跑来问自己是不是有新敌人潜入迦勒底制造噪音了,心里暗暗觉得好笑。

“那么,萨列里先生,您今天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想做的事吗?您今天真是难得的平静啊。”

“是吗?”萨列里细细思索了一会。

“想要的东西也没有…只不过。”
他抬起头,暗红色的眼睛里带着点能称之为怀念的情感。
“有些想念了呢…维也纳。”
萨列里说。藤丸立香想了想,点点头。

“那就去吧。”

“可以吗!?”

莫扎特先跳起来了,他瞪着碧色的双眼惊呼:“不是说英灵不能离开御主太远吗!?可以去的话我以前就想去了!”

“迦勒底的机制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英灵可以远距离作战的,不过我要先给你们上个令咒。”藤丸立香露出手背上的红色符文。“今天的话,机会难得,你们要一起去也是可以的。”

“我想莫扎特也想和你好好聊聊,萨列里先生。”

这里的效率高的令人吃惊,萨列里想。很快,他们俩就被换好常服,打包扔到了迦勒底与外界联系的专机上。南极是纯白色的冰国,肃杀冷冽的让萨列里想起了特异点的俄国。不过这样的景象随即转换成海洋的湛蓝,向外铺开翻起雪点般的浪花,直到撞在大陆的板块上。莫扎特在他的身边激动地像个小孩子,拉着他的手指着天边的飞鸟手舞足蹈,萨列里也为过去人们绝对无法见到的这片风景有些惊讶。这就是我们之后的世界吗?从天空之中跨越山河湖海也已经成为了可能。虽然圣杯给予了他现代的知识,他还是对于这个世纪所人们能做到的事有些惊叹。

从那之后,过了多久呢?萨列里这么想着,用魔术加工过的直升机已经飞速的驶过海洋,跨过欧亚大陆的板块,自出发到抵达只用了两个小时,他们就停留在现在的音乐之都上面了。一起开始,莫扎特还是对现在的萨列里有些不安和恐惧,但是渐渐的,他就像是忘了之前自己怎样的被这人追杀折磨过,开始和他勾肩搭背。而萨列里对于这样的行为也没了愤怒和排斥,只有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有些苍凉的心有了几丝温暖。挺好的,他想,就像是和熟悉的朋友一起去玩一样。聊天、谈心、散步….

在他们的脚下,美泉宫有宽阔的草坪和独具特色的巴洛克建筑风格;圣斯特大教堂别具一格,哥特式的尖顶直指苍穹;霍夫堡宫有着维也纳最雄伟的皇宫建筑群;维也纳城市公园人来人往,鸽群飞翔…..不过,在高空俯瞰,维也纳的建筑群就像是被划分开来,带着不同颜色的小方格一样。两人按照自己的记忆找寻着过去街道的痕迹,可是最终徒劳无果——毕竟他们从没有从这么高的地方看过这座城市。

莫扎特掏出智能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比比划划,边抱怨着信号不好边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激动起来。

“啊!他们居然把我过去住的屋子特别设成了博物馆,明镜厅也被标上‘莫扎特在此处演奏过’的标签了。哦,他们还规划了以莫扎特为主的规划路线。”

莫扎特憋住笑意看着“龙葵鸡肉是他最喜欢的食物”这样的话,又翻了翻,随后爆发出一阵狂笑。

“天啊!他们路德维希过去住过的地方都标出来做成个人纪念馆了!那可是二十多处啊!贝多芬英雄屋…噗嗤…我突然想起他还有在客厅里洗头的习惯。等等,萨列里,你的学生舒伯特的过去住的地方也被设成博物馆了,还分出生逝世和个人纪念…”

“太好了。”萨列里不知为何感到有些欣慰,至少他的学生们都有值得被后人记住的杰作。“也许我们今天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去看一看。”他看着下面物是人非的街道,努力寻找着自己住过的地方。莫扎特在他身边时不时发出笑声,而他和以前一样专注于沿途景色,他们就像是回到了过去,在阳光明媚的一天驾车出游——只不过道路变成了天空。

“先等我们看看主要的地方吧……哦,他们说要收门票钱!”莫扎特敲了个二郎腿愤愤不平。“我们以前去工作的时候人们可是恭恭敬敬的,我死了以后想加班竟然还要倒收前!不干!”

“莫扎特先生,你已经旷工了几百年了。”坐在前面的驾驶员默默的说着,驾驶着直升机在维也纳上空遛弯。“你最好决定一下要在哪里着陆,不要选市区啊,引发骚动我可承担不起责任。”

“知道知道,要找草多的地方降落对吧。”莫扎特抬起头望了望,注意到东南方向有一块绿色。诶?那里有些熟悉,但他没多想,指着那个方位让外勤人员停在那附近吧。

“我看你是把直升机当做马车了。”那人吐槽着,还是乖乖照做。等到他们落地了,莫扎特才反应过来——这是以前贵族的公墓,也现在的维也纳中央公墓。

“要回去了就电话联络啊…希望莫扎特不要弄出什么事。”

驾驶员留下他们就迅速的飞了回去,剩下不知所措的莫扎特和沉默的萨利里站在墓地大门前的空旷处。

来这里的人很少,路牌有些冷清的立在原地。没有风吹过——从这里可以看见中间教堂绿色的顶端,还有一排排的墓碑。在祭日当天,带着死者去看墓碑,恐怕不太妥当。莫扎特向四处望了望有没有地图,想找公交车站,萨列里却拉起他的手。

“走吧,我挺想见见你和其他人的….我觉得,在这里能够找到你们吧。”

萨列里这么说,莫扎特看了看他。萨列里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比起扫墓更像是去找朋友聊天。应该不会有事,于是他点点头,拉上了萨列里的手。

“那等会,看见我的坟墓不要哭泣或者嫉妒,为了一个天才的逝去…..”萨列里没有听完莫扎特的话就想着墓园走去,莫扎特撇撇嘴,快步跟上萨列里的脚步。等会他们将会路过无数他们前,或他们后的人的坟墓。或许出名或许默默无闻,但是所有人的墓碑都干净而整洁,刻上了生卒年月。

他们穿过公墓粗大的铁门,在这过程中看到立在两边尖塔型的弗朗茨皇帝纪念碑,上面的花纹多多少少有些斑驳黯淡,就像这座墓园一样。“突然想起来...约瑟夫二世他,特别喜欢你呢。”莫扎特扭头看着纪念碑,“你还记得我们以前曾经比过赛吗?当时他把优胜者判给了你。”

“嗯…有些记不清了。”萨列里摸着下巴回忆了一会。“但是我记得当时的裁决你也同意了,两个人都很服气….之类的。”

“那你是真的记不清了。”莫扎特眨眨眼。“毕竟我可是天才啊,怎么可能满足于五十的报酬呢!。”

“是,是。”

他们走在柏油马路上,径直抵达了半球绿屋顶的教堂。来墓园祭拜的人们大多停留在相当于中转站一样的这里,有一些标识指出了人们常常拜访的、过世人们沉睡的地方。鲜花在这片墓地中随处可见,虽然它们多半是人们献上,被裁剪过的产物。

“这里是以前贵族们的目的,是皇帝殿下下令后,人们才开辟出周围的公墓的。”萨列里回忆着说着,莫扎特抱怨了一下。“是啊,于是我死的时候就只能和其他人挤在一起了。”

“…不如说比起政策,更多的是经济原因吧。”

萨列里看了看莫扎特。

“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下一点存款?沃尔夫冈,你是个聪明人。”

“只是纵情于生活….而且我和康斯坦斯都不会打理财政啊…等回过神来,被维也纳的人们所讨厌,就落到那番境地里了。”

“维亚纳只记得死人,是谁说过这句话。”

“不过现在万事皆休….比起这个,萨列里你看。”莫扎特指着标识,上面大写着“莫扎特纪念碑”,并用箭头标出了方向。在这方向指出的道路尽头,他们望见了被绿荫所围绕的一隅。

“那么就去看看吧。”萨列里说着,莫扎特已经跑了出去。他呆了呆,看着面前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真的那么激动吗?但是也是,毕竟在死后…”

他没有说完,看着背影越来越小的莫扎他追了上去。“安东尼奥!来这边啊!”“沃尔夫冈….!”萨列里刚抓莫扎特的肩,两人就感受到一股视线。墓地之中请保持安静。一位女士用手指碰了碰嘴唇,示意一边拉扯在一起的两个大男人,两位来看望自己的大音乐家见状都安静了下来,慢慢的收回手,庄重的往其中不太庄重那位的纪念碑走去。

他们很快就看到了那青铜的纪念碑,还有莫扎特侧着脸的头像。缪斯坐在他的乐稿上,神情有些悲伤的拿起一张未完成的乐谱,一个小天使靠在他的墓碑上,像是在侧耳倾听。莫扎特看见人们为自己建的东西,先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抖了一下。

这里可能是这片墓园来访最多,最热闹的地方,甚至还有游人刚刚离开。圆形的道路之中是绿色的草坪,草坪之上是他精美的,雕刻着缪斯与天使的墓碑。四周还有巍巍绿荫,另一个阿玛迪乌斯躺在里面,就像是在大家的喜爱之中、在柔软的床铺上安然的睡去,只是时不时会被人们的赞美和哭泣打扰。

“阿玛迪乌斯,你看,人们还是喜欢你的。”萨列里笑了笑,走进细细观察着墓碑,然后指着乐谱。“是那首安魂曲……”

“我更加希望人们能在我还活着的时候记得我,这样我就有理由收版权费了。希望我真正死去的时候也是如此安详。”莫扎特无奈的走进,看见自己的坟墓上堆满了来这里看望他的人们的鲜花。红色的、粉色的、黄白色的花朵堆在他的墓上,像是要将小小的坟墓用花朵盖满,用花朵给他下葬一样。他拿起一只修剪过的大丽菊,上面还带着露水。

“而且这么多花…感觉好重啊。”

“人们的爱本来就是沉重的,阿玛迪乌斯。”萨列里走到莫扎特的身边,看着他盯着那些花朵出神,像是一个没有得到爱的孩子突然被爱所淹没一样有些无所适从。“人们一直喜欢你的音乐莫扎特,只是他们没敢说出来而已。当作者不在了,人们肆意倾诉喜爱、做出评价时才不会担心冒犯。”

“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他盯着花有些出神。

“没什么~就是虽然之前在网上看见过图片了,但是看见实物还是有些吃惊呢!”

是这样吗?萨列里想着。他心灵最后的不宁在来到这片墓园后彻底消失了,就像是灰色的男人、要杀死阿玛迪乌斯的复仇者只是一个短暂的臆想一样。就像是他们只不过是在圣灵夜回归土地的亡灵,在大地上游走着找寻自己最后的葬身之所,然后归去而已。无论是归去,还是在今天结束后变回原样,他都对此感到有些不安。总之抓住当下,总之先珍惜风平浪静的现在….

在莫扎特纪念碑的一边,就是贝多芬,他的学生和好友的。“1770~1827”。萨列里有些遗憾的看着自己学生短暂的一生,却又庆幸着他不再受到疾病带来的折磨。金色的竖琴、蛇、飞翔的蝴蝶。“路德维希走的这么早吗?”莫扎特也有些惋惜,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路德维希还是个有些青涩的大男孩。

“也许有一天能再见到他。”

随后,他们发现,舒伯特的墓就挨在贝多芬的旁边。人们在他的墓碑上刻上另一位音乐女神,为他带上桂冠,天使也为他献上花篮。萨列里走了过去,而莫扎特看着他问。

“这也是你的学生吗?我记得是叫舒伯特….”

“弗朗茨·舒伯特,是我一位十分优秀的学生…也是路德维希的好友。”

1797—1828。

“他是跟随着路德维希的脚步,一起离开的吗…”萨列里囔囔自语。在他走后,他的学生们都相继离开了,像是命运要让这个时代落幕一样。

“这么一看,是比我还要短命的音乐家呢。”莫扎特端详了一下。“能让你记在心上,想必是个很有天赋的年轻人吧。”

“虽然比不过你,但是比我厉害很多,作为老师十分骄傲呢。”

这里有两座坟墓。莫扎特想。坟墓上的鲜花虽然没有他的那么多,但是也铺满了墓面。两边的鲜花十分相似,看起来像是同样的人为他们献上了相同的鲜花。

“这对于他来说,可能也算是了却了心愿吧。”萨列里起身,叹了一口气。这里有他的三位好友在,而他们都已经过世了。“简直就像是又一次聚在了一起。”莫扎特说着,看着自己的侧脸雕像。

鲜花的香气之中,墓园有一种更沉重,更深邃的味道。两人慢慢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莫扎特歪头想了想。音乐家的坟墓们就集中在这一块,他们还见到了很多熟人,或者他们死后才诞生,并不熟悉的人。他们边走边看着那些墓碑上的装饰,和坟墓周围装饰的花坛,踏过的林荫道。

“对了,萨列里,还没有看见你的对吧?你的…”莫扎特顿了一下。“你的坟墓。”

萨列里看着附近的地图,墓园分了几个区,莫扎特和他亲爱的学生们在前方,也就是去的人最多的一块。音乐家、指挥家、与音乐有关的艺术创作者们,基本都在这里长眠。其他几个地区大部分是其他领域值得纪念的本国人,还有一些很早就有的无名墓。

“我的话,与你一样葬在了普通公墓之中,莫扎特。”

萨列里看着地图,上面在这块并没有其他特殊的标明了,除了刚刚他们路过的纪念碑。

“如果是从作品和流言考虑的话,我没有来到这里的资格呢。”

他苦笑了一下,莫扎特摇了摇头,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那是手机。

“….没有,萨列里,你的墓也在这里。”他拿着手机,亮闪闪的屏幕上是导航。“我搜了一下!有的有的!”

“...真的有吗?”

萨列里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莫扎特的手机,那人翘着金色的卷发,高兴的拉着他往手机导航上的方向走。

“你看,只要沿着这个箭头走就可以….啊不对你走反了,要往这边。”

“这个是怎么调的….?”

“你把手机打开我教你….你先把网络打开。”

“感觉,虽然知道了是什么东西,但是还是感觉十分便利呢。”

他们跟着现代智能盒子的指引,绕过白色、却又造型各异的墓碑,穿过逐渐变窄的小道,感受着周围的树木逐渐稀少,人类行走过的踪迹渐渐荒凉。

“是不是走错方向了….”莫扎特小声的说,然后,一个墓碑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在角落里的,一个默默无名的墓碑。墓碑上上面只有几只有些凋谢的花瓣,没有花朵,连竖琴的雕刻和碑上的悼词都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背后是红色的砖墙,安东尼奥·萨列里的静静的躺在这里,与喧闹的音乐家们远远隔开,甚至无人问津。

哦,我都干了什么。莫扎特看着草丛间留下的枯枝,还有砖墙后面灰色的天空。比起中央公墓中的名人荟萃,这里更像是不为人知的、独自一人死去的人。墓石坑坑洼洼,像是被烈火烧过一样染上了些漆黑的颜色。墓顶的十字架虽然指向天空,和其他人的比起来却太过渺小。

“萨列里…”他想要转身捂住萨列里的眼睛让他别看。或者骗他说这不是他的,是其他默默无名的人的坟墓。可是萨列里都已经看见自己的名字被印在墓碑上面了。他双手交握,闭上眼睛低下头,用祈祷一样的姿势沉默了几秒。

“没事,不如说这里能够有我的坟墓,已经让我十分开心了。”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他的脸上还是有几分失望之色。

“走那么久,稍微休息一下吧。”

虽然英灵不需要饮食睡眠也能持续作战,但是莫扎特觉得萨列里现在一定很疲惫了。他拉着他做到一边的长椅上,默默地盯着那块墓碑。萨列里不说话,他也就不说话。万籁俱寂,莫扎特却听到了风吹动的声音。他看了看,觉得那是林间的声音,又或者是谁心底流过的,带着些悲伤气味的空气。调整着姿势,莫扎特犹豫着,还是单手穿过对方的后背,搂住了萨列里。

“安东尼奥,别难过,我们总有一天都会被忘了的。”

“我没有难过,我没有,只是一时有些感伤罢了。”

萨列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至少我是知道了,你现在还被人们记着。这样我就很满足了,如果能够被忘却,那么无辜的怪物也会消失吧….”

“萨列里。”

莫扎特去看他的脸,却发现那上面似乎有另一种平静,一种垂暮之人才会有的神色。

“阿玛迪乌斯…你是知道的,我不太喜欢吵闹和喧哗,还有那些勾心斗角。”

“是的,你连喝酒都只喝甜的,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政治呢?”

“所以,我想着当我死去了,如果能够在一片寂静之地,能够看看维亚纳美丽的森林,能够听见鸟鸣,那样就可以了。那种一切尘埃落定的感觉….可能就是死所能带来的最好的东西。”

“这里很安静….”莫扎特顿了顿。“如果能够修正的再好一些就好了。把这里的草地换一换,给你加点鲜花…还有意大利的阳光。也许你应该离开维也纳回威尼斯去,那里适合更适合做你闭眼的地方。”

“可是…莫扎特,对于你的死我始终无法释怀。”这么说着,萨列里慢慢解下自己红色的领巾,莫扎特看见在那下面有一些刀伤的久痕。“可能因为我最终不是真正的安东尼奥·萨列里。对于过去的事,我都有些记忆模糊….他们说我在晚年试图用小刀刺向脖子自杀,我记得没有,可是又觉得有。还有关于你的葬礼,那天到底是晴天还是阴天,我也记不清了。”

“我相信你去了,我也相信你没有。”莫扎特突然口拙,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好了。

 “可是,阿玛迪乌斯,你的相信,还是比不过成千上万人的相信啊….他们也相信着你的天赋和无辜,他们也热爱着你。”

萨列里停顿了一下,闭上了眼睛,颤抖着说。

“其实我想回到维亚纳,更多的是想要确定‘我已经死了’这件事情….莫扎特,以前的我总是会被想象中的死亡所惊扰,甚至还会流泪…就是这么的胆小。可是我现在突然觉得,死亡可能是每个人所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之一了。就像是可以舍弃一切,不用再担惊受怕…..不过我们是英灵…英灵是没有真正的死亡的….”

“莫扎特,在今天结束后,我又会回到那种失去自我失去理智的境地之中。到时候你可以原谅我将对你做出的一切吗?”

“当然可以,安东尼奥。”莫扎特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明白了他所恐惧所害怕的——没有终点的故事,没有尾声的乐曲。他肯定的回答着,抓住了对方的手,帮他把领巾重新缠上。“因为我知道那虽然是你,但不全是你。英灵没有死亡,也就意味着我们有着无限的可能,即使那是被框定好的。我觉得总有一天会再次见到你的——至少是每年的这个时候。”

“谢谢…”萨列里感受着脖颈间的伤口重新被遮蔽,默默地道谢。

“比起这个….安东尼奥,我们考虑一下以后的这一天要做什么吧?”莫扎特想到了什么,突然绽开笑容。“如果都是这一天能恢复理智的话,我们至少还有话可以互相说~~桑松已经警告我再去烦他们就会被扔断头台了诶~~”

“那你少说点黄段子啊…嘛,不说也不是莫扎特了。”萨列里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你呢?”

“我倒是想要弹琴给你听,但是你已经没有皇家收藏的乐谱了感觉有些亏….那还是做一些音乐无关的事情吧….”

“感觉没有太大兴趣。”萨列里皱了皱眉头。“先说好,我对于睡衣派对之类的东西没兴趣。”

“不是要弄那种了…就是,像现代人一样出去看看电影,唱唱ktv之类的。托尼的声音是好听的男高音~~到时候说不定会有很多人来围观呢~~”

“御主真的会同意….说不定呢,我倒是对于现在的科技之类的,很感兴趣。”

“是啊,一觉醒来,感觉世界都已经改变了。”

死是一个漫长的黑暗的梦。莫扎特还记得那种有些温暖的触感。在他和所有痛苦告别后,他的灵魂就像是被抽离了,由最柔软的一双手塑造,再次成形,在一种永远的安心感之中沉沉睡眠。直到有谁呼唤了他的名字,有谁期待着他,他才伸出手去。

随后就是迦勒底的事,再之后,他遇见了身为复仇者的萨列里。

“感觉被圣杯突然灌输了这么多的东西,很不适应呢。”

“是啊。”萨列里赞同着。“虽然说是战争…但是去伤害他人,过去的我是不会同意的吧。”

“以前的你,十分讨厌痛苦呢。虽然脾气还是有些暴躁,还有些典型的意大利人脾性….比如嘴馋。”

“我倒不觉得贪图玩乐,欠钱不还是奥地利人的脾性。”

“也是呢哈哈哈哈哈哈….”莫扎特的笑声飞到了天空之上,又在萨列里遵循墓园礼仪去捂他嘴之前自己闭上了,一脸严肃。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什么….”萨列里话还没问完,莫扎特就跑了。无奈之下,他只好起身去看看自己的墓上有什么。他大概猜到了这是自己学生写给自己的东西,只不过不敢确定。是乔瑟夫的诗,从风格上萨列里看出来了一些。他试着读了出来:

“请安息,世间尘埃之下…”

请安息,

世间尘埃之下,

永恒为你所绽放。

请安息,

恒久协律之中,

灵魂已获得解放。

它用那迷人的音符表达自己

漂浮直至抵达至美之中。

萨列里自言自语般念着自己的墓志铭,莫扎特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萨列里回过头去,却看见莫扎特那张脸庞被花给埋住了——他偷了自己坟墓上的花,搬了过来。

“萨列里!这些都是给你的!至少今天我们在,就装饰的好看一些吧!”

他像是孩子一样把花抛向萨列里,萨列里只觉得自己要被这些花的香气和分量压倒了。恍然之中,他觉得花朵的露水落在自己的眼角下,正顺着脸颊往下流。他忍不住为莫扎特这孩子气的行为笑出了声,笑弯了腰。

“好啊,那么就一起来做吧。”

“太好了!bravo!”

于是他们两人开始捡起落在草地上星星点点的花朵,而萨列里则在将第一朵花放在自己墓上时如梦初醒,他看着自己,说。

“原来已经193年了啊。”

——————————————end

谨以此纪念萨老师去世193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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