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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丸v3全员/大正coc妖怪推理⑥】苇原记事·大正七年下半•稻荷神的棘琵琶(承)

*关于这一篇长篇的介绍请走【弹丸v3全员/大正coc妖怪推理】苇原记事·说明+前言

*①:苇原记事·肇始

②:大正七年前半·盗油之火(上)

③:大正七年前半·盗油之火(下)

④:大正七年前半·盗油之火·附记

⑤:大正七年前半·幕间

⑥:大正七年下半•稻荷神的棘琵琶(起)

*希望大家看的塔诺西

*肯定有知识性错误,欢迎指出

*为了与当时的环境吻和,在人物的外貌上有所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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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说过,赤松小姐身上带着在普罗米修斯画作中才有的自然而奔放的美。但要近看,才能体会到为什么会这么想的原因。

赤松小姐是混血儿。准确来说,黑船事件之后,中间势力的华族后裔,基本上都是混血。所以和传统日本女子细小而长的眉眼不同,赤松小姐的双眼是大而饱满的,真是如诗句里所写般“盛放的玫瑰”。但是虽说如此,决计不是新式画家虽推崇的柔弱女子楚楚动人的水灵灵媚眼。她精致的脸庞上的五官,还有她的举手投足,除了大家闺秀所需的涵养,更多的是一种像太阳的光芒般温暖的东西。比起日本的阴雨绵绵,也许,一望无际的西方的大海更加适合她。

“你看得入迷,难道也喜欢上赤松君了?”

想也知道,这样优秀的人看久了,必然是会被周围人打趣地。

真宫寺举着高脚杯,里面是淡黄色的会冒气泡的液体,好像是叫“香槟”的外国酒。

“怎么会.....我只是在想赤松小姐身上的魅力真是耀眼啊。”

我想这样回答,真宫寺先生点了点头,看着面前在圆形场地里的男男女女。赤松小姐在人群的中央独自一人跳着一种异国的热烈的舞蹈,白色的洋群转出一圈圈波浪。舞池旁有留声机,也有乐队的座位和乐器。不过现在乐队的人暂时还没有到来。

“赤松君的追求者可是不少的。”

真宫寺调侃地说着,晃了晃高脚杯。

我学着他的样子也晃了晃,气泡爆裂开来发出一连串的声音。

“这个动作就不用学我,香槟不需要摇晃的,直接喝就可以了。”

真宫寺看见我的动作,这样说了,好像还带着笑意。

“诶?是吗?”

我毕竟是第一次来到这种上流人聚集的场所,想着有样学样,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我以前没喝过香槟....所以不知道......直接喝对吧。”

说着,我把高脚杯举起,把香槟全部倒进嘴里.....

这真是一般人消受不起的。

好辣!而且很酸!

我忍住把嘴里的酒全部吐回去的冲动,感受气泡在嘴里翻动冲上鼻子的感觉,脸上的表情想必是不好看极了。真宫寺先生看见我的喝法,先是呆了呆,然后把脸转到一边去,肩膀还在轻微的抖着。

这是在偷笑吗?我把嘴巴里的液体慌乱的用气压塞下肚,尴尬的看了看周围。还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舞池那里,没人注意到这边。

“香槟...是要小口含的....”

真宫寺的在面罩下小声的提醒,不过已经晚了。

“真宫寺先生....这种事请提前和我说啊.....”我看着手上空掉的玻璃杯,残余的酒液挂在杯壁上,似乎还在嘲笑着我刚才的所作所为。

“我是想不到你会这样喝的。”他转回脸来,已经恢复一副平静的表情,继续晃着手上的酒杯。

“那真宫寺先生你又为什么要摇晃酒杯啊?”

我不解的问,真宫寺似乎认真的考虑了一会。

“气泡冒出来的声音很好听,摇晃的话会冒的更加猛烈一些。”

他的表情很认真。

“也就是当玩具吗?不喝吗?”

“是的。”

本质上和我的行为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更恶劣。

“不过我有些担心,你那种喝法,恐怕是要醉的。”真宫寺仔细地盯着我的脸,我盯回去。

“为什么?”

“香槟的酒精度数虽然低,但是气泡会让酒精更快的进入血液,一气猛灌更容易醉。”

“是吗?”我摸摸自己的脸,没有醉酒发热的迹象。

“我倒感觉还好。”

“这样啊。”真宫寺又盯了一会,“奇怪啊,我见过不少人第一次喝香槟疏忽大意喝醉了的。”

“只是一杯的话一般人不会醉吧?”

“我倒是有喝醉过。”真宫寺肯定的说了,并且似乎认为这是常见的事。

“不会吧?”我有些讶异,真宫寺先生酒量难道很小。

“这么说来狱原你的酒量可能不错....”对方有些沮丧的这样说,虽然完全搞不明白沮丧的点。

“确实是,村子里的自酿酒在庆典上被逼着喝过,结果酒先没了,我一直都没有醉。”我挠挠脸,想着那群人下巴要掉下来的表情,就觉得好笑。“虽然我并不是很喜欢喝的。”

“咦?这我怎么没有注意到。”

“因为来东京以后一直没有机会喝......”

而且在家里每顿吃的都很寒酸。

“没办法啊。”真宫寺意识到我话里有话,专注的盯着杯子里的气泡。

“居酒屋的酒很贵啊。”

这倒也是。

“对了,喝完了是不是要把杯子还回去?”

刚才是礼服打扮的佣人端在盘子里送来的,现在他们似乎站在房间的角落里等待着。

“不用,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就可以了。”

真宫寺指了指一边铺着白色方巾的圆桌群,我拿着空酒杯向那边走去。

走在我昨日不敢想象的大厅里,我抬起头来向四周又环顾了一遍,再一次看看这些我以前只在书上看见过的景色。

与外面相仿,内部的整体基调也是纯白的。绅士淑女盛装打扮,穿着五颜六色的礼服踩在绣有金色图案的红色毛地毯上来来往往。这就是一进门所能看到的景色。

在这些人后面,是空出来的圆形场地,似乎是在模仿西方的舞池。而在舞池的背后,是中世纪城堡大厅般向两边延伸的大楼梯,在扶手上刻有浮雕。在楼梯下方的两侧,还立着两座叼着稻谷的狐狸雕像,似乎是在守卫这里似的。

正中,在打扮华美的人们上方,吊着一盏金属片制的吊灯,上面有着水晶玻璃做的装饰,是各色小动物的形象,在黑色的支架间向外张望。中间连接处有一尾白色的狐狸绕着连接天花板的转轴,眼睛的地方不知是不是用颜料点成红色,似乎什么都没有看着,却又像注视着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白色的圆桌上,有一层层的装满点心的特制器皿,有各色花朵的装饰雕刻在盘壁上。里面盛着的都是西洋的点心,有两个碟子扣在一起般的粉色小食,也有涂满了奶油的蛋糕。我对于这些食物虽然有些兴趣,但是不知道礼貌的食用方法,所以不敢轻易拿取。

这么看来,我果然还是更适合普通饭店一类的地方,料亭就已经心脏停跳,更不用提这样的宴会了。

早知道,还是留在书屋比较好。我这样在脑内想着,回去找真宫寺先生时候却看见他不在原地。

去哪里了?我有些慌乱的穿过人群四处查看,但是都没有看见。周围的人交换着各种社交辞令,但是并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怎么了?狱原君,找不到真宫寺君吗?”最原的声音响起,我看向他,他正举着香槟向周围一看身份就很高的小姐们问好。大概是我慌乱的模样太过显眼,他才注意到这边的吧。

“是的。”我有些不好意思,无处安放的手只得假装着理理衣服。

“真宫寺的话....他不太擅长应付热闹的场面,可能在左边狐狸像那附近的休息区吧。”最原这样说着,突然走上前来。

“对了.....这个东西,请你交还给他。”他小声的说着,用身体挡住后面的视线从怀里掏出用一个黑布包裹的东西,递到我的怀里。

“这是?”我疑惑的盯着对方澄静的双眼,里面已经没有一路上我所看见的闷闷之情了。

“真宫寺先生应该会为你解释。”他这样回答着。

于是我默不作声的收下,随后他指了指休息区的方向,我点点头,朝那个方向走去。

这是....我思考了一下,用手隔着布料感受了一下那个东西的触感。圆形的硬物,中间似乎有镂空的一段。在几个月前真宫寺先生曾经交给最原先生一个护身符一样的东西,难道就是那个?

身后传来最原和其他人交谈声,我似乎听见真宫寺先生的名字被提及了,周围传来附和的疑问声。

看起来在这一群人里,他不算是比较出名,也算是被人怀有好奇的。

我继续向前走,有几道视线落在我的身上,随后慢慢移开。在狐狸像再往左的角落里,我看见真宫寺先生有些疲倦的半靠在红色的长条沙发上。

“真宫寺先生....要走的话提前和我说一声啊。”我有些埋怨的走过去,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我,面罩间露出的脸似乎又苍白了几分。

“怎么了吗?”我走进,发现对方一脸苦恼的样子。

“唔..........”

意义不明的一声。

难道是罪木医生说的并发症?我有些慌乱,用手掌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似乎有些烫手......难道真宫寺先生真的突然病发了!?

“真宫寺先生,你要是不舒服的话,我去叫入间小姐带我们回去,或者我去找赤松小姐找找看有没有医生。”

入间小姐说对社交没什么兴趣,大概在这栋别墅的其他地方乱逛吧。

真宫寺先生没有说话,默默的盯着前方。

“真宫寺先生?”

沉默了一会,我才注意到前面的矮桌上放着喝了几口的香槟。

“我喝了几口.....感觉有些晕........”

什么啊!?不擅长喝酒就不要尝试啊!

“嘛.....没事就好.....”

我松了一口气,坐到他的身边。

真宫寺的眼睛还是有些发直,不过确认了试喝酒喝的半醉以后,这只能说是自作自受了。他有些苦恼的看着剩下的香槟,不知道实在想什么。

算了,先把东西交给他再说。我把小布包拿出来,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晃,把视线集中过来。看见我手上的东西,他的神智似乎是恢复了一点,伸手拿过。

“最原先生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我说着,真宫寺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的拆开布包。

布包里面和我想的一样,是那个木头雕刻的片状护身符。但是上面出现了许多的破损,大大小小的裂痕遍布整个护身符,看起来随时都要碎掉的样子。中间的五角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被一种肉眼看不见的黯淡包围着。

“这个护身符.....感觉变得破破烂烂的了。”我说着,指着中间的五角星说。“这个星星感觉和上次看比起来变黑了。”

“嚯,确实是。”真宫寺说着,用手拉扯了几下护身符。护身符上下变形,但是出人意料的坚固。“看起来还可以用,回家要祓除灾祸了。”

“祓除灾祸?”以前都没有听说过真宫寺先生提及过这样的事,虽然他经常会抬着书开始各种奇异的风俗讲座。

“唔......说露嘴了....”他倒是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话说回来,狱原你能看见这个东西黑了一些。”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我盯着那个护身符,周围的光线到它哪里就像被吸了进去一样。

“这样啊,狱原也不简单啊。”

“所以这个护身符到底是什么?”

“就是那个啊,那个。”

到底是什么?不过真宫寺先生似乎不愿意多说,一直不停的在说着胡话的样子,等他酒醒干净了再问他比较好。他把布包随便的裹起来放到怀里,我好像在隐约间听见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想了想,还是不要问比较好。

他继续坐在那里发呆,我也只能跟着他一起发呆。

“真宫寺先生,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

“就.....坐着等好了。”

“等什么?”

“中午饭,时间上来看还有半个时辰,不过考虑到舞会现在正热闹,可能还要延后。”

“我们要不然走了吧。”

“不行。”

真宫寺脸上是少有的认真颜色。“这里的午饭,说不定能久违的吃饱。”

“确实....这里的食物都很高级的样子。”我想了想那些点心,犹豫着要不要带着真宫寺去扫荡一番。

“对啊对啊。”真宫寺点点头,“有句话说得好‘吃是一时之耻,不吃是一世之悔’。”

这是何等有理有据的话!不过放在和酒都会有一堆讲究的人身上看起来非常不适合。

“从最原他们的反应来看.....真宫寺先生以前应该不是会为没吃后悔的人吧?”我试探性的问道,真宫寺面色自然。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他这么说着,眼神落在狐狸的塑像上。

真是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啊。我脑海里莫名出现了某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身影。

“说起来,这座建筑里有许多狐狸的塑像,这是为什么呢?”

我看着那尊叼着稻穗的小狐狸。大概是石雕吧,在身上还批着红色的布,嘴里的稻穗雕的栩栩如生。和我以前见过稻荷神的雕塑一模一样,但是却更加精致。

虽然石像很可爱,但是在这样西式的场所里,却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稻荷神的雕塑吗?”

我这样问着,真宫寺的眼睛里突然亮起光来。

“准确来说,这不是稻荷神,只是稻荷神的化身,或者它的随从。”

“随从吗?我以前见过的雕像是直接标明了稻荷大神的。”在乡下的神社里确实是白色的狐狸石雕。

真宫寺挥挥手指:

“不是的,稻荷神的原型,有两处来源。一个是《古事记》中的宇迦之御魂神;另一个是《日本书纪》的仓稻魂命。但是这两部书虽然时间久远,但是可信度低,只能看作参考的来源之一。”

真宫寺指着狐狸继续说:“稻荷神的起源实际上和狐狸几乎没有关系——传说須佐之男命斩杀保食神大气津姬,保食神的尸体掉落在陆地上,从里面生长出了蚕,稻谷,栗,小豆,麦和大豆。从里面的稻谷中幻化出稻荷神的灵魂。”

“所以,稻荷神的原型并没有固定的样子。这也是在民间的说法中稻荷神并没有固定姿态,甚至没有固定性别的来源。不过因为‘生命’的概念起源于女性,所以现在伏见稻荷大社祭祀稻荷神都是由女性来祭祀的。”

“原来如此!那么,为什么形象又会和狐狸有关呢?”

真宫寺低头想了一会。

“日本本土一开始并没有猫,或者说很稀少。所以以前在稻田间负责捕鼠工作的都是狐狸。从这里开始,狐狸的形象也就和保护稻谷有关系了。”

“狐狸因此就和农业有了关联,而白狐在古代又是吉祥的化身。于是,在后人的演绎中,白狐渐渐变为稻荷神的随从之一。这差不多是在大和时代发生的事。”

“但实际上,日本自镰仓时代开始才正式的将狐狸视为稻荷神的化身。当时日本的真言密教开始流行起来。他们所供奉的来自印度教的荼枳尼在日本演变成了荼吉尼天,也就是白辰狐王智菩萨。这位神起初掌管农业,后来演变成掌管性与爱,凶暴的神明.....不过那是后来的事了。”

“荼枳尼一开始是以胡狼作为坐骑的,但是由于印度教是途经当时的中国的宋朝传入日本,狐狸当时的形象已经被妖魔化了,流传更加广泛。所以流入日本的时候就取代胡狼变成了荼吉尼天的坐骑。”

“由于和神道的思想结合,神在日本并没有具体的形象,对于外来神的处理也是类似的,于是有明显形象的坐骑在当事人的心中就成了信仰的媒介。再加上供奉荼枳尼天的立川流被视为邪教而废止,所以往后,狐狸就直接代替了神明的形象行使权力。”

“不过,其实还有一种谐音的说法。稻荷神别名御馔津神,而馔的发音与狐的古日语发音相同,故狐狸被视为稻荷神的使者,因此“御馔津神”也以谐音被解释为“三狐狸神”。”

说完这些,真宫寺喘了一口气,靠在沙发垫上休息。

“好厉害啊!”我由衷地这样说,虽然以前见过很多次了,但每次听见真宫寺的讲座,都还是会为他的知识量感到惊讶。

“这么看来,稻荷神的形象其实不固定.....不过后世通常都会用狐狸来指代它?”

“确实是。”真宫寺有些有气无力的说。“不过这真是不敬啊。现在的稻荷神崇拜已经脱离了农业,转向祈求商业兴隆了,和神道的思想背道相驰。”

“嘛~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神,而且,这些祈祷不也不一定能传达给他们,我是这么想的。”

上方传来一个声音,我和真宫寺抬头看去,望见一双藻色的眼睛,波澜无尽的望着我们。

不,准确来说是看着真宫寺先生。

是天海兰太郎,几个小时前他和我们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以“要准备宴会为由”上楼去了。赤松小姐带着我们进了会场,然后大家就分开行动了。

这个人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但是具体是为什么我也说不出。在他身上,我能感觉到初次见到真宫寺时的迷茫感,但是这两个人却又是不同的。

现在,他正在往下走着,身上的白色礼服因为忙碌有些凌乱,但是依然没有改变他身上让人看不透的神秘气息。

宾客们看见另一位主人的到来,纷纷向他行见面礼。天海礼貌而有些冷淡的回礼,似乎非常习惯应付这些繁复的社交礼节。

赤松枫刚从舞池出来,看见天海,提着拖到地上的洋裙跑了过去,亲热的靠在他的身上。

“怎么样,上面都准备好了吗?”赤松小姐在天海身边问着,天海看着她玫瑰般的双眼,温柔地点了点头。

“准备好了,再过一会应该就可以了。”他一只手搂住赤松小姐的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等时间到了,就可以邀请他们上去了。”

上去吗?我看了看通往楼上的阶梯,楼上的房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难道还准备了其他的惊喜?

真宫寺先生倒是不怎么关心的样子,盯着剩下没气的香槟似乎在想着要不要喝完,一只手已经抬了起来。我立马把被子拿过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忍着奇怪的味道喝完了。

“我突然想起来,罪木医生说过禁止你碰酒精。”我这样解释着,真宫寺悻悻的放下手。

前方的对话还在继续,天海似乎注意到刚才赤松一个人在舞池里跳舞,有些无奈的说着:“上次你穿着这双鞋子蹦蹦跳跳,不是才崴了脚吗?这次要是再受伤我可不背你走了。”

赤松推了推天海,脸上有些生气的神情。“如果你下来的话,我就不用一个人了。”

说着,她抱怨似的帮对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礼服,天海不好意思般的低头,但一直看着怀里人的脸庞。“要是你来和我一起跳的话....”

接着,她将手搭在天海的肩膀上,笑着看着他的眼睛:“到时候崴到脚的恐怕就是你了。”

“是吗?”天海回望过去,脸上带着拥有幸福之人才有的喜悦。

“我投降,我投降,还请您以后多多手下留情。”

“行,我允许了。”

说完这句话,赤松小姐笑着把脸埋到天海先生的怀里蹭了蹭,耳朵似乎还泛着红色。

“那可真是多谢了。”天海给了赤松一个轻柔的拥抱,他们之间产生的光辉让人不禁为她们祝福。

突然,赤松小姐想起什么似的,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我们去休息区那边说,不要打扰到其他人比较好。”赤松小姐红着脸这么说着,拉着天海往我们这边走。音乐重新响起,旁边的人也不再打扰这对幸福的新人,纷纷继续着刚才的事。

他们向这边走来,我手上还拿着一只空杯子,真宫寺先生已经迅速的站起身来理好衣服了。

我立即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学着真宫寺先生的样子与他们问好。赤松小姐挽着天海先生的手臂微笑着挥挥手,天海又一次看见我们,眼神柔和的说道:“不用那么拘谨,请放松一些吧。”

现在的天海先生,和刚才的天海先生有天壤之别。我看着他,这样想到。

如果说刚才的他是大海,现在,他只是无害的一弯湖水。而这些,都是他看见赤松小姐以后发生的改变。

看来,天海先生应该是很爱赤松小姐的。

他们坐在我们的对面,我和真宫寺也重新坐下。

“您就是真宫寺先生吗?”天海拉着赤松小姐的手,看着真宫寺问道。“我之前就听枫提起过您,今日一见,确实是一位博识的人。”

“客气了,我只是买书的商人而已。称呼我为真宫寺就可以了。”真宫寺这样回答着,我注意到,他开始不动声色的观察起面前的人来。

“您就是狱原先生吧?”接着,天海转向我询问道:“听枫说,您似乎是刚来东京不久。”

“是...是的。”我紧张的回答着他,“我是在今年四月才来到这里的。”

“怎么样?东京还算是不错的城市吧?”赤松小姐用她明亮的双眼看着我,有些期待的问道。

“是的,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都很精彩。”

要是能吃得好一些就好了。

“说起来,刚才你们似乎在谈论稻荷神的话题。”天海看着真宫寺,“我很好奇,你们在聊些什么?”

“狱原君有些好奇为什么这里会有狐狸的石像,我就向他解释了一下。”

“不过....还没有说到重点,只是说了一下稻荷神的起源。”

“对我们家族的象征感兴趣吗?”赤松小姐望着我。

“狱原先生毕竟初来乍到,肯定会不熟悉吧。”天海向赤松解释着,她一副明白了的表情。

“抱歉....可能因为周围的人都差不多是熟识,我以为都知道了的。”赤松这样说着,指向狐狸的雕像。

“我们的家族虽然是分支,但是和主家的血脉是一致的。所以主家的习俗还是要遵循的。”

“据说在江户时代,主家的家主犯了大错,弄丢了天皇赐予的信物,因此被幕府,要切腹谢罪。”

“家主一死,整个家族就会如散沙般再也无法聚拢,这个家族在历史上也就彻底的消失了。那时,所有人人心惶惶,不知如何是好。”

“在家族里借住的门客中忽然有一人主动站出,说自己可以解决这事,找回被丢失的信物。不过在那以后要求我们家信奉稻荷神,并且家族的每一处房屋中都必须有狐狸的塑像。”

“那位门客据说十分喜欢吃油豆腐寿司,眼睛细长,为人行踪也十分诡秘。他这样说了以后,家主同意让他试一试,于是那人要求家主亲手给他编一双新草鞋。”

“家主当时一位他得寸进尺,生气的想要拒绝他,但为了家人的安危还是做了。那人得到了草鞋,还要求家主亲手砍来树枝,在出发地搭成鸟居,家主也照做了。”

“出发之日到了,夕阳下山后,门客穿上草鞋从鸟居下走过,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家族的元老送他离去,一眨眼间,那人突然不见了身影,都十分吃惊。”

“最后,为了不打草惊蛇,大家决定第二日再商讨。”

“晚上,家主睡觉的时候,门外突然有响动传来。他提起刀做好准备,拉开纸门对着可疑的人影挥刀砍去。刀砍中人影,人化作一阵白烟,烟里露出一只叼着信物的白狐。”

“家主吓得将刀丢在地上,呆站着不敢动弹。白狐将信物扔在地上开口说话了‘吾是稻荷大神的随从之一,不忍见到灾祸降临来到此地帮你。汝等拿到信物后,速速请阴阳师来此布下结界,七日之内有人不得出入。日后汝等若能知恩图报,稻荷大神将庇佑汝等子孙。’说完这些,白狐就消失了。”

“当时在坊间有奇异的怪事发生.....具体是什么已经不知道了,总之我们家族也是因此受到牵连的。家主听了白狐的话,决定按照他说的做。我们的家族因此得以保全下来。可能也因为世代供奉稻和神,经历了黑船事件以後家族依然没有衰落,一直延续到现在。”

说完这些,赤松枫靠在天海的怀里,天海将赤松小姐的乱发理向脑后。

“虽然这些是真是假我并不知道,不过因为这个故事本身很有趣,而且我们的家族也确实一直延续了下来,所以周围的人也很热衷于分享这个故事。”

“原来如此,之前是我冒犯了,您家族的故事真是动听而有趣。”我向赤松小姐这么说,她脸上露出笑容。天海点点头:“我也觉得这是一个很浪漫的故事呢。”

“是吗?我刚才怎么感觉你快要睡着了?”赤松反驳着,天海举着手做出投降的动作。“毕竟已经听了好多次啊,我都可以倒背了。”

“话说回来....穿上新草鞋变成狐狸,这个传说倒是在日本各地都有流传。”真宫寺听完故事,安静了一会,突然这样说着。

“会吗?我以前倒是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天海问着真宫寺,让赤松小姐用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是的,我在大学里也听过这种说法......”赤松小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挺直了身子。“好像就是真宫寺君讲过给我和最原.....当时好像是有什么大学交流会,你提到过。兰太郎你没在日本当然没有听过。”

“是吗?我记不得了。”真宫寺困惑的偏过脑袋努力回忆,我抓住了刚才那句话里的重点。

“天海先生不是日本人吗?”我看了看他的发色,确实不是日本本土的深色系,但是他的口音却是纯正的日本东京腔。

“是呀。”他挠了挠头,露出一个苦笑。“我之前就因为口音被怀疑过是假扮的,差点被警察抓走过。”

赤松枫“嗤”的一声笑出来。

“当时兰太郎用纯正的日本话喊了一阵‘我是美国籍的’,快被关进去了才反应过来该说英语。”

“枫,你就别笑我了。”天海看着赤松小姐,不好意思的说道。

“对不起,可是真的好好笑。”赤松小姐大概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有些停不下来。“你们接着聊,我去看看入间回来了没。”

说着她起身,在天海不舍得眼神中捂着笑得有些疼的肚子离开了。

“天海先生是美国籍吗?”我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他点了点头。

“是的,而且我和枫就是在美国相遇的.....”天海想了一会“当时她去留学遇上了小混混,我...也算是英雄救美吧?带着她去了警察局。”

“现在想想真是上天安排的初遇啊。”

天海先生这样说着,我感觉似乎他身边有温带的海风吹过,让人身心爽朗。

“是的呀....”我赞同道,对方微笑着说“谢谢。”

“说起来,天海先生,您以前是什么职业的呢?”真宫寺突然问道,我愣了一下。

“看起来最原君和您说起过我了。”天海饶有兴致的看着真宫寺。“他应该对于把枫交给我还是不太放心吧。”

“确实是的,看来你已经知道了。”真宫寺对于对方看破了自己的疑问没有多吃惊。“按他的说法,他已经查过了你的过去,但是还是对于你的出身怀有疑惑。”

“而且他似乎没有找到你小时候的经历。”

“这个呀。”面对对面的疑问,天海也没有生气。“我早年是在美国的一个小渔村长大的.....母亲是当时流落在外寻找生计的日本人,她最终在渔村和我的父亲相遇,并且结婚了.......不过那个渔村太过偏远,我是在第一次远航的时身份才被登记的。”

“这样吗?”真宫寺看着他的手说:“但是你的手上并没有做水手留下的痕迹.....至少我还没有看见。还有,恕我直言,你的气质比起水手或者商人,更像是有教养的绅士。”

“是吗?谢谢夸奖,可能是因为我才出海一年就遇到海盗,当了不到一个月的临时船长船就沉了。不过我后面选择经商以后还是自己在学着大学里的课程,现在也有毕业证书了。至于手上的痕迹....其实留过一些疤痕,不过因为做生意需要,我用办法把它们去掉了。”

“说起来,你之前提到过给最原君和枫讲过草鞋的故事了,我可以问一下具体的情况吗?”

看起来,赤松枫并没有把真宫寺失忆的事情告诉天海.....

或者,最原君就没有告诉她?之前赤松小姐问的是“身体怎么样”,没有提到记忆的事情。

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

两人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不用“您”而用“你”来称呼对方了。我看着剑拔弩张的天海和真宫寺,有些害怕。真宫寺先生对于天海的身份似乎相当感兴趣,天海也是。

“草鞋的事吗?”真宫寺一时之间有些被问住了。“以前的事...实话是我现在有些记不得了。”

不,你是根本记不得。我看着对面似乎发现了什么的天海,为真宫寺先生捏了一把汗。

“是这样啊.....真可惜,我还想再听一下关于最原君和枫在大学时代的故事......”他面带遗憾之色的叹了一口气。“不过如果你有其他的故事也是不错的,你能讲讲给我听?”

“关于这个?你想听哪一方面的呢?”真宫寺突然这样说,我有些吃惊,难道他的记忆恢复了?

“哪一方面都行。”天海得到了和自己想的不同的答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就麻烦了,不同故事之间的分类也是不一样的,你说哪一方面都行的话就无法选择了。”真宫寺脸上一副发愁的表情,开始长篇大论。

“你看,刚才赤松君提到的故事可以算是家世,也可以说是野史中的志怪逸话。都算是有明显分类的。”

“但是人在大学里的生活就可以分为很多不同种类的故事了。比如你和他相遇就可以归在爱情方面的,大学里的闹鬼或者考试就可以分在惊险恐怖里的......所以你收哪一方面都行,我实在没有办法解决啊。”

“是这样吗......那我再想想好了。”天海先生没有继续追问,似乎被对方突然的滔滔不绝吓到了。我哑口无言,原来这样也可以啊。

“说起来,刚才您和赤松小姐提到过上楼,那是指什么呢?”我尝试的问了问,对面一脸讶异的神色。

“你听见了?隔得这么远。”

“是的.....难道是悄悄话一类的.....对不起。”

真宫寺看起来也有些吃惊。

“但是真宫寺先生应该也听到了吧?”我看了看真宫寺,对方果断的摇摇头。

“没,那个距离,一般人都听不到吧。”他顿了顿,“而且刚才他们压低声音在说话,周围的人都有些听不清,我隔着这么远当然听不到。”

“是你的听觉太强了。”

“是...是吗。”

糟糕了,我似乎在不自觉地询问对方的隐私。

“真是厉害的听力.....”天海吃惊的望着我。“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他说着,仔细的盯着我看。

“请...请问怎么了吗?”我有些慌张的往后坐了一些,他挥挥手。

“不行,这样的天赋异禀在外观上果然看不出什么差别。”他摊摊手。“只能说狱原先生你真是受到上天的宠爱啊。”

“谢谢.....以前在乡下也被说是听力好...不够我从没意识到和其他人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所以,上去的意思是?”真宫寺追问着,天海看着他,似乎在想着要不要告诉他。

最后,他往沙发上一靠,说着:“算了,告诉你们应该也没有多少关系。”

罕见的,或者说在我看来不可思议的,他的脸上染上了一丝赤松小姐脸上的绯红。

“其实......等会在午饭前,我和枫准备在楼上宣布我们结婚仪式的具体日期.....”

他扭捏的就像是向父母报告自己意中人的小姑娘。

“为什么不在下面宣布呢?”我奇怪道,下面的话场地更大,也更方便。

“是赤松君的钢琴吗?”真宫寺想了想,这样说道,天海点了点头。

“是的.....等会枫还打算用我送给她的钢琴演奏一首,为我们的婚礼预热。”天海说着,一副睡梦中的人幸福呓语的表情。

“在信物面前许下誓言,确实很好。”真宫寺罕见的赞同了别人的想法。

虽然这两个人有些不对头,但是就目前来看,交流沟通的还是不错的。

“兰太郎!过来一下。”远处传来赤松小姐的声音。天海说了句“失陪了。”跟随着声音离开了,我看向那边,赤松小姐手里拿着一件礼服,旁边一位身穿和服,戴着眼睛的蓝发女士微笑着看着他们。

是在吴服店定制的和服到了吗?我疑惑着,肚子发出了一声抗议的响声。

“饿了吗?”真宫寺先生看了看墙上装饰的看不出是挂钟的挂钟。“已经下午一点了....不过看起来你还要在挨一个小时。”

“是吗......”我有气无力的说。“真宫寺先生怎么看那位天海先生呢?”

“怎么看吗?”他歪了歪脑袋。“这么说吧,很神秘......很久没遇到第一眼看不穿的人了.....天海吗?”

“感觉真是像海一样变化无常啊。”他这样说着。“他身上的气质和想法...不是一般人会有的。”

“不过,把赤松君托付给他应该没有问题。”这是最终,也是现在最需要的结论。

“最原先生大概不会满意这个答案。”我想了想几个小时前的最原先生,那时他身上隐藏着惊人的气势。

“这个你不用担心。”真宫寺扭动了一下坐的有些麻木的身体。“最原君只是对于陪伴自己多年,向姐姐一样的存在要发生改变了而已.....而且他是很理性的人,知道怎么做是最好的。”

“是吗?不会有什么俗套的小说剧情出现吧?”

“不会,除非最原希望赤松君讨厌他一辈子.....这样的说法有些夸张了,那就十年吧。”

“原来这种事还有夸不夸张的说法啊。”

“掌握度是很重要的,学术研究也是需要严谨的态度的。”

“这算学术研究吗?”

“人的心理活动也可能是一个新习俗诞生的前兆。”

真宫寺这样说着,但我怎么听都像是把八卦正当化了而已。

“不过,虽说人机上来看没有什么问题,我怎么还是能闻到有妖怪要作祟的气息呢?”

“..........就是有事要发生的意思对吧?”这几个月下来,我大致的能听懂对方的话了。

“会不会是等会的饭菜不合胃口啊?”我打趣地说着,真宫寺皱着眉头想了想“有可能。”

“话说等会你不摘口罩吗?”我看了看对方的脸......虽说几个月下来都没有看到。刚才进来的时候真宫寺也因为口罩被围观了好久

“这个....看情况吧。”

看起来还是会被吃的打动啊。

罪木医生说这可能是一种身体对过去不好记忆的应急反应,所以暂时放任一下对恢复有利。不过这样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在考虑要不要尝试着劝说真宫寺摘下口罩了。

突然,又传来肚子叫的声音,我看了一下,不是我的。

“要不我们去吃点心吧.....”我弱弱的向真宫寺提议道,真宫寺点了点头。

我们向着放着点心的圆桌走去,迎面走来一位戴着眼镜,体型修长的女子。是刚才送来和服的女子,她也是宾客之一吗?

她向我们轻轻行了个礼,向着我们后面的楼梯上走去了。

“真是位端庄的人。”我说着,真宫寺转过头看着那位小姐的背影。

“怎么了吗?”

“嗯......总有种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错觉吧?”真宫寺先生平时可是几乎不出门。

“也是。”他向着点心的方向走去。“等下次见到了再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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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正七年下半•稻荷神的棘琵琶(承)完

补充:

①高脚杯:杯托上立着一只细长脚的酒杯称其为高脚杯,目的就是将品尝者手掌的温度与盛酒的球部杯底隔离开,以免影响红酒温度。而笛形杯、郁金香杯、白酒杯都可以用来喝香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香槟也是葡萄酒的原因)

②叼稻谷的狐狸雕像:长这样

不过在伏见稻荷大社门口叼着的是钥匙,寓意为神的使者。

③大气津姬:据《古事记》,须佐之男神从高天原被逐时,曾向这位女神乞讨食物,女神从嘴里,鼻子里和臀部取出各种食物相赠。须佐之男神觉得女神给的食物是脏东西,就杀了女神。这时,各种东西从被杀的女神体内化生出来。从女神的头部生蚕,从两只眼里生稻种,从耳朵里生栗,从鼻子里生小豆,从阴 部生麦子,从臀部生大豆。神产巢日神把它们拿来做了种子。

④吴服店:和服也叫作“吴服”。吴服店里可以租赁和服,也可以专门定制。高级的吴服店里只提供定制。

⑤料亭:料亭是一种日本的价格高昂、地点隐秘的餐厅。一般而言,最高档的料亭只接待熟客,头一次光临的客人必须由老主顾引见才能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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